此话一出,不仅陆亦清和无心,就连刘恒也被惊到了。他一心相信陆亦清,可此时这个小宫女的指认,一瞬间就将陆亦清是窦漪房的事实推翻。
指认窦漪房的小宫女叫莲子,陆亦清知道她是一直随侍在窦漪房身边的宫女,当年窦漪房失踪后,她对于陆亦清顶替窦漪房的事情一直非常不满。这些年来,她也不肯到陆亦清跟前儿服侍,可见她一直心念旧主,所以陆亦清和无心最不放心的也是她。
果然不出所料,她真的将真相说了出来。薄姬此刻面露喜色,心中很是开心,只要认定了陆亦清是假的窦漪房,那么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将陆亦清处死,至于真的窦漪房,也不必留着,随便找一个借口处理掉就是。一想到马上就能清除奸细,薄姬就心痒难耐。
她厉声对刘恒说:“王爷,你听到了吧?这丫头已经说出了真相,王妃是假的。这可真是滑稽透顶,做了几年的王妃,被代宫养了几年的王妃,居然是假的。这要是传出去,代宫的颜面何存?还不快快处置了这个骗子,省得贻笑大方。”
刘恒看向陆亦清,他此时心里如同百爪挠心,对于陆亦清,他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相信,可是他相信陆亦清对自己没有伤害,而是不是真的窦漪房,他其实也拿不准。此时陆亦清回望着刘恒,眼神复杂,她想说什么,却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
看着刘恒犹豫不决,薄姬生起气来,“代王还犹豫什么?人证物证都在,她陆亦清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心突然跪倒在薄姬身前,说道:“启禀太后,这莲子前几日做错了事,王妃责罚了她,所以她才存心报复地,王妃怎么会有假呢?”
听到无心这么说,陆亦清如梦初醒。她大声喊道:“王爷明鉴,这丫头分明是诬陷臣妾,您不可中了圈套,冤枉了臣妾。”
虽然刘恒心中也有几分明白,但是他还是帮着陆亦清将此事圆了下去,他对薄姬说:“母后,这些奴才受了责罚,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的主子,这种事也不见怪。母后不能因为一个奴婢的话,就白白冤枉了王妃啊。不管怎么说,儿臣相信王妃。”
薄姬听了,更加生气,她不能眼看着陆亦清已经走到死路,却被刘恒生生拉回生路。她朝凌海问道:“那么就要请教大将军,这个女子你是从何处找来?”
凌海赶紧跪伏在地,说道:“太后娘娘,老臣绝对不敢欺瞒您和王爷。这女子是亲自来到老臣府上,她有汉宫的玉佩和册书。这几日老臣也暗中使手下细作去汉宫查访,据他们所说的窦漪房的相貌体形,的确和这个女子一模一样。”
薄姬歇着眼睛看了刘恒一眼,此时,又听到凌海说道:“而且我手下的细作,通过汉宫张皇后身边的宫女得知,窦漪房的手腕处有一处红色的胎记。”
一听到凌海这句话,窦漪房连忙走到薄姬面前,将手臂递到薄姬面前。缙云姑姑上前,用手指挑起她腕上的衣袖,只见那皓腕洁白如玉,一块红色的胎记赫然在手腕下方,红白相映,很是动人。
薄姬的眼神落到了陆亦清的手腕上,陆亦清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知道窦漪房的手腕处有胎记,她没想到凌海还会找人到汉宫去探查。
缙云姑姑得到薄姬的眼神暗示,上前一把拉过陆亦清的手臂,将她的衣袖撩起来。陆亦清的手臂如同一节刚刚出水的莲藕,白嫩光滑,一点瑕疵也没有,更没有什么胎记。
刘恒见状,忙对薄姬说道:“母亲,不能只听信传言,也许,这是蓄谋已久的阴谋,是故意害王妃的。”
“王爷的意思是,老臣要故意陷害王妃吗?”凌海突然挺起了胸膛,睁大了眼睛看着刘恒。刘恒看到薄姬也同时向自己投来了严厉的目光,远处的窦漪房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
他明白了,凌海将军这是正中薄姬下怀,窦漪房的出现,不仅可以让凌海将军报了微澜之仇,也可以让薄姬除去陆亦清这个眼中钉。所以对于大将军和薄姬来说,不管这个窦漪房是真是假,她都是一颗再完美不过的棋子。
他又看了看身旁的陆亦清,陆亦清的额头上分明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刘恒知道,她紧张了,胆怯了。她不是贪图富贵的女子,究竟为什么,她要顶替别人呢?陆亦清,她的来历又是什么呢?这么多年,刘恒自以为看透了她,原来并没有。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地。
他想了想,说道:“凌海将军不必动怒,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盖章定论地,还是等本王仔细查清楚了再说吧。”
薄姬刚想发作,可想一想刘恒最近已经和自己顶撞了很多次了,还是先忍下,省得在外人外面失了体统。她说道:“既然如此,那窦漪房本宫要带回去细问,放在别处,本宫可不放心。”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瞟向陆亦清。刘恒知道薄姬的意思,她是怕陆亦清暗中做手脚,杀人灭口。
凌海将军见太后也如是说,只好作罢,行礼告退。薄姬带窦漪房离开的时候,看了陆亦清一眼,说道:“王妃真假未证,所以必须禁足。本宫会派人看守,不许任何人探视。”说完,她回头看着刘恒,说道:“王爷不和本宫一起走吗?”
刘恒摇摇头,说道:“母后请先回宫,本王先好好问一问王妃。”薄姬听了,立刻说道:“有什么好问,她口中哪里有一句实话?”可是刘恒执意不走,薄姬便说道:“那好,既然你还有话要问,那么本宫也就在一旁听一听,也辨一辨这中间的是非曲直。”
正说着,陆亦清突然口吐一口鲜血,众人大惊。刘恒和无心赶紧上前扶住陆亦清,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倒在刘恒怀中。刘恒慌忙叫道:“叫太医来,快叫太医来。不,叫南丘,快找人叫南丘。”
无心没想到刘恒会叫南丘,她忙拉一拉刘恒的衣袖,轻声说道:“王爷不必太心急,先看太医怎么说。”
太医来了,给陆亦清把过脉以后,告诉刘恒:“王爷放宽心,好在王妃所服食的毒药不多,毒性尚浅,微臣开一副药,请王妃服下便是了。只注意的是,王妃尚未出月,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刘恒听说陆亦清没事,于是喊道:“是谁在王妃的饮食中下毒,给本王查,无论如何也要查出来。”
无心上前说道:“今天王妃就吃了一些粥和小菜,而且胃口不好,所以吃的不多。这粥和小菜都是长乐宫的小厨房做的,由宫人送过来。只怕,下毒的人就在宫内,以奴婢看,可以从宫中查一查。”
刘恒觉得无心说的有理,忙派人彻查长乐宫。待到搜查完毕,一名宫人将搜到的毒药拿出来,说道:“禀告王爷,在这位宫女的枕头下搜到了这个。”
被搜到毒药的宫女,正是莲子。她一见侍卫如此说,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上,口中喊道:“王爷明察,奴婢没有下毒,没有下毒啊。”
一看是莲子,刘恒立刻大怒。他过去一脚踢到莲子的肩头,怒道:“好一个卖主害主的丫头,你不但出卖主子,还存了害心了。”
莲子哭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王爷,王爷,奴婢没有说谎。”
刘恒根本不听莲子解释,口中喊着让侍卫将莲子押下去,好好审问。一面吩咐无心,让她一定再多加小心,不能让陆亦清再出事。
吩咐过以后,他看陆亦清此刻还在昏睡,便决定先去薄姬宫中,将莲子的事情告诉薄姬。
等到刘恒走了以后,无心来到陆亦清的床榻旁,轻声说:“王妃,王爷走了。”
陆亦清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除了无心,并没有别人。于是慢慢地坐了起来,无心看到,忙上前说道:“王妃小心,虽然毒粉放的少,可毕竟有些毒性,千万别伤了身体。”
陆亦清摆摆手,说自己没事。她朝着宫门外看去,不知道刘恒会不会看出,这只是她和无心使出的障眼法。
她们两个知道,即使再怎么嘱咐陪嫁来的人,可是也难保周全。所以提前在早膳时,服食了一点毒粉,等到万一真的有人背叛陆亦清,无心就想法,将毒粉放到此人房间中。这样,就能洗刷此人对陆亦清指认的嫌疑。陆亦清苦笑,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要依靠心计,来保全自己。
无心说道:“王妃看,此次翻身,有几成把握?”
陆亦清摇摇头,笑笑说:“一成也没有。窦漪房手中拿的都是铁证。即使咱们洗掉了莲子指认的嫌疑,可是别的证据,我们扳不倒。”
“那——”无心想说,那岂不是完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敢说出来。
“如果说,我想翻身,那么仅有的一点依仗,就是代王对我的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