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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凰 第十四章 割袍断义

谢雨皇收好画卷,无论怎么样,她算是知晓了皇上让她入宫的用意。

她侧目问奉喜:“这位舒妃,你了解过么?”

“舒妃娘娘不在的时候,奉喜还没出生呢。”奉喜笑道,“不过听说,皇上不经常见六皇子,是与六皇子的母妃有关系。”

谢雨皇点点头:“知道了。”

******

谢雨皇住的地方离皇后的寝宫不远,与她同住一个院的,还有一位叫“阮曦”的女子,和她一样位及女史。

谢雨皇本以为自己回来得这么晚,阮曦应该早已经睡下了。可是当她走进院中的时候,却看见阮曦房里的烛火还亮着。

她心里暗觉奇怪,侧过身子朝阮曦房里瞟去,发现那通明的烛火,竟都是燃在妆台旁边。而那位女子正坐在镜子前,手指不断绞着身下的衣裳:“快点啊快点啊,还有一刻钟皇上就要从宸妃宫中出来了,要是赶不上,我非得打断你的手!”

她说要打断手的,是一位正低头帮她描着眉的宫女。

“大人莫要心急,大人只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皇上才会倾心啊。”

“大人,这……”奉喜看到这情形,也显出几分尴尬。

“不必理她。”谢雨皇道,转身准备向自己屋里走去。谁知刚走了两步,阮曦就从房里冲了出来,走的时候还撞了谢雨皇一下。

谢雨皇被她撞得身子一斜,不过不知为何,她这么一撞,谢雨皇并不觉得痛,反而觉得舒服。再回头时,阮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里。

谢雨皇并没有在意这些小节,只记得自己甫一躺到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谢雨皇从皇后宫里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正从自己院子里走出来。奉喜耐不住性子,急忙迎上前去:“不知周公公来这里,是为何事?”

“奴婢是来给那位阮大人道喜的。”周公公满脸堆笑,“阮大人,在今天早上,已经被皇上封为正二品尚礼了。”

谢雨皇朝院内看去,果然看见阮曦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宫女说话,满面喜色。

昨夜光线太暗,她并没有机会去好好瞧瞧这位阮大人。如今才看见,这位阮曦长得虽说有几分灵动,但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姿色,眉眼之间竟也还带着几分稚气。谢雨皇是因着柳亦寒的原因,刚刚进宫就已经是女史了,但若换做平常人,要一步步走到这个位份,已经实属不易。而这位阮大人如此年轻,便有了如今这份成就,实在不容小觑。

几乎是在同时,阮曦也发现了这个新来的女史的存在,连忙从院里跑到谢雨皇身边:“你就是谢雨皇么?”

“见过尚礼大人。”谢雨皇朝她行了个礼。阮曦听她叫自己“尚礼大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踮起脚尖凑到谢雨皇耳旁道:“咱俩能分到一个院中,也是你与我的缘分。我便告诉你一个能快速升官的法子。”

然后她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看着,才悄悄从腰间取了一个锦囊,放在谢雨皇手中:“每日沐浴的时候,只需要往水中放一粒,无色无味,保证没有人能发现。”

谢雨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锦囊,只觉得分量极轻,仿若无物。佯装高兴地将它塞进了袖子里:“既然这样,雨皇就却之不恭了。还请大人日后多多指教。”

“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明的!”阮曦笑得更加开心,转眼间又不知跑到哪个宫女那里报喜去了。

谢雨皇打开那锦囊,只见锦囊中包着两片褐色的似是药丸的东西,便拿了出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只是这么一吸气,就顿时觉得浑身一轻,身体似灵魂出窍了一般浮在云巅。她觉得这样的感觉极其舒服,忍不住又要去吸一口,这时,那片白茫茫的云巅之上,突然传来了奉喜的声音:“大人快别闻了,这东西有问题,闻了便停不下来的。”

谢雨皇这才一下子惊醒,连忙将药丸放回锦囊里,吩咐奉喜道:“快去把这东西放在罐子里埋了,记得千万不要烧也不要沾水。”

“是。”奉喜接过锦囊,立即跑到屋里去寻罐子。谢雨皇站在原地,仍旧心有余悸。不过依阮曦所说,这东西只要放一片在那么大一盆水里,便能在数尺之外迷惑皇上的心,可见药效非同一般。

可是走到院子里之后,谢雨皇发现就连自己的屋子后面,也聚着不少人。

再往前去才看清,这些人多半是宫里的太监,而屋子后面本来种着兰花的土壤,此刻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奴婢认得这些人!”奉喜刚刚处理完药丸赶过来,也是一惊,“这些人多半是从宸妃娘娘宫里过来的!”

话还没说完,奉喜已经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拦在那些太监跟前:“你们快住手!”

这回换太监奇怪了:“诶?你这个小丫头,我们没偷没抢的,你让我们住手做什么?”

“没偷没抢,可是你们把我们大人院子里翻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这就是你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奉七皇子的命,将这些兰花都换成美人梅……”

谢雨皇目光一瞟,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放着几株刚刚移过来的梅树。因为开没到开花的节气,所以树干上一片灰白,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毫无美感。

谢雨皇暗暗握紧了拳。

“七皇子何在?”

“雨皇。”还没等太监回答,一声轻轻的呼唤,就在身后响起了。

“雨皇。”他从那一片光秃秃的梅树后缓步走来,嘴唇一张一合,反反复复都是那一个名字。他跨过那满院一塌糊涂的泥土,走到谢雨皇身边。一袭雍容华贵的绣龙锦袍沾上了泥泞,他也毫不在意。“雨皇,过去那么多年,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我们相知相守的岁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也不希望你忘了。”

“你一辈子不愿忘,就麻烦你将那些树带回去,种在自己院子里。”谢雨皇看着他的脸,笑得温柔,“不过七皇子的命令,下官也不敢违背,若是七皇子实在喜欢在下官院子里种梅花,下官也自然不会辜负七皇子的一片美意——明日一定砍了柴来,给七皇子炖一锅汤喝。”

“雨皇!”顾玉宸紧锁着剑眉,想去拽谢雨皇的衣袖,“你过去是受了很多委屈,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谢雨皇大惊,连忙后退几步:“七皇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七皇子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微鄙之身不足为道,心里哪放得下七皇子这样能谋善断含英咀华龙章凤姿战无不胜席卷天下的人啊……”

“雨皇!你真的就这样看不起自己么?”顾玉宸再度上前一步,想去将她抱入怀,却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动作,她都不着痕迹地躲开。两双手只得尴尬地悬在半空中,“雨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是啊,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我永远记得当初在青崖山上,初雪之时,你就在那树下临风舞剑……”

一句话没说完,谢雨皇又笑了。半晌后,她道:“七皇子,你既然那么喜欢看我舞剑,那我就再舞一次给你看吧。”

顾玉宸一喜。

谢雨皇已经拔出了他腰间的“留晴”。

她依旧是左手拿着剑,缓缓走到那两棵已经载好的梅树之下。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干脆有力地,作出了那一套剑诀的第一个动作。

留晴剑,剑指苍穹。

李群玉有一首写梅花的诗:生在幽崖独无主,溪萝涧鸟为俦侣。行人陌上不留情,愁香空谢深山雨。

行人陌上不留情。她其实早已经不能运功,去完成任何一套武学,左手拿着剑也多半力不从心。她只是胡乱地舞着,剑的一挥、一落、一斩、一刺都显得吃力,不得要处。但这样在杀人时丝毫无用的剑舞,却能干脆利落地斩断美人梅的枝桠,树上所有的残枝,和因为移栽而所剩无几的树叶,在剑光过后纷纷簌簌而落,落在谢雨皇的肩头,以及被风吹乱的青丝上。

最后,她的剑从自己的衣袖上划过,一片轻纱在空中荡漾了几下,被她一手握在掌心里。

收势。

藕粉色的裙裾,轻轻旋转、落在了那一地残枝败叶上。

她微笑着走到顾玉宸身旁,将那一片轻纱,塞在了顾玉宸手里。

“留晴无情,美人不仁。今日,雨皇在此割袍断义,也请七皇子顾及皇家颜面,日后莫要再来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