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青桐关大捷,南诏国献上降书,遣公主九月和亲天瀚,云南王纪凌珏奉诏归京。
“郡主,我们该走了。”柳映尘驱马来到御婉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陡坡下的青桐关,战火刚歇,关中一片繁忙,这是郡主脱身的绝好时机。“名册已然到手,萧公子与五千长平军还在云城外等着郡主呢。”
那一日,御婉埋伏在江湖匪帮伏虎帮中线人传来情报,说得到了一份朝中大臣与伏虎帮暗谋的名册,她便急急赶来南诏接应,不想线人失手,名册落入了纪凌珏之手,为防万一,她便施计让纪凌珏身边的小将以为她是细作,借此潜伏在纪凌珏身边,夺得名册。
御婉高坐马上,一手紧握着一个黑色玄铁匣子,轻叹一声,纪凌珏一惯高傲,若是来日他知道今日她的欺瞒,怕是会恼火得杀了她吧。
“郡主,若是让朝上的人知道郡主不在返京的队伍里怕是不好。”柳映尘担忧地道,郡主手中的名册就是烫手山芋,需得尽快送到皇上手中才好。
“罢了,走吧。”御婉将黑匣子收入怀中,调转马头,御马飞驰离去,柳映尘紧紧跟在其身后。
两人走得急,并未看到陡坡下青桐关城楼上那道深邃的目光。
“王爷在看什么?”顺着纪凌珏的目光上去,远处一片灰蒙。
纪凌珏收回视线,声音冷然,“回京。”
御婉回到京城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彼时已是深夏,艳阳依旧如火,官道两旁的大树绿意葱葱。艳阳的炙烤下,经历几百年风霜的北城门斑驳,微微隙缝。
御婉只停顿了一会,眸光转而犀利,不言一语便御马入城,身后五千长平军化成长长的马队紧随其后,肃杀之气狰然,气势如虹。就连停靠在府门前的丞相府马车也要退让,避其锋芒。
京城的百姓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天子脚下,往来的高官贵胄虽多,却也没有谁敢这般明目张胆地领着战场杀伐的军士入城,一时间,御婉风头无二。
“这,这,这简直就是目无王法,胆大妄为!”下了朝,受邀前来丞相府喝茶的御史台大夫涨红了一张老脸。
“若非如此,她当年又为何会被贬去北地?”左丞相呵笑,拍拍御史台大夫的肩,叹道,“她此番立了军功回来,怕是皇上又有一番封赏了。”一个安平王府郡主,帝后养女的身份就已让御婉尊贵无双,若是再加封,怕就要骑到他们这群老臣的头上去了。
果不其然,御婉入宫后不久,便传了赐封一品郡主的圣旨,天下哗然。
出了御书房,往御花园去的那条路上有一丛竹林,竹林里豢养着一只小红貂,那是御婉的玩宠,当年她离京前去北地时,便将小红貂留在了此处。
小红貂颇有灵气,一嗅到御婉的气息,便从竹林深处迎了出来,欢快地绕着她转圈圈。
御婉笑,蹲下身来,手指成扣,轻一敲它的小额头,“小家伙,难得你还识得我。”
小红貂啾啾两声,似乎在回应着她,逗得御婉又是一笑,将它抱在怀中,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它顺着毛发,小家伙也颇为享受地眯着眼睛,在她的臂弯里蹭了蹭。
“就是这里,她在那。”
御婉和小家伙正玩闹着,竹林外突然就响起了一阵窸窣声,有人进来了,一见御婉就一脸气闷地指着她道,“苏姐姐,你看,就是她。”一见小家伙还窝在御婉的怀里,心中的气闷更盛了,上前就要来拉扯御婉,凭什么她百般讨好这只红貂鸟都不鸟她,她却能抱着红貂。
御婉哪里会让她碰到自己,只一偏身便避开了她的手。
“不知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可知道你手中的红貂不是小姐能动的。”被唤作苏姐姐的女子上前来拉住冲御婉大喊大叫的人,微微福了一礼,只是她这一礼太轻,左不过家教上的客套。
“不是我能碰的,难道她就动得吗?”御婉看向那个一直怒视着她的女子,巧然一笑。
她如今久居北地,京中高官女子久居深闺,互不相识也是正常不过,只是这位苏姐姐瞧着眼熟,该是右相府上小女苏澄琤。听说苏澄琤与周家的女儿要好,那么这位应当就是周家的女儿周秀之了。
“那是当然。”周秀之梗着脖子道,“这,这红貂儿是本小姐的,对,就是本小姐的!”
御婉眨眨眼,既好笑又好气,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竟然有人当着她的面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她的貂儿是她的,果然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听小姐自称,该不是这宫里哪位娘娘的千金,如何你的貂儿会养在这宫里?”
“我,我寄养不可以啊。”周秀之羞恼,上前去抢御婉的红貂,“你把貂儿给我。”
苏澄琤素来知道周秀之喜欢这只豢养在竹林里的红貂儿的,也向翠蚨宫的贵嫔娘娘讨要了许久,只是这貂儿野性难驯,贵嫔娘娘也不好做主,这才作罢了,可秀之一直不甘心,想要驯服了这貂儿再向贵嫔娘娘讨要的,不想今日来看,竟有人能令红貂服服帖帖,她怎能不气恼呢。
眼见着周秀之便要近身,御婉不想与她计较,想要闪身躲开,谁知道貂儿性难驯,竟被惹恼了,挣脱了御婉的怀抱,扑到周秀之身前就是一爪子,只听得周秀之一声惨叫,就被貂儿扑到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