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城去往徐川的官道上,有骏马急急而过,掀起雪絮飞扬。
“前面的马车,给我停下,官府检查。”两名身着官府的衙役高骑骏马,拦下了一辆正在赶路的马车。
马车算不得华丽,只是车前挂着的铭牌却彰显着车内主人的身份,徐川知府杜家。
“两位衙役大哥,不知有何指教?”车帘被掀起一角,一个梳着双发髻的小丫鬟探出头来,却仔细着不让外头的人窥见车内一隅。
“车内有什么人?”衙役狐疑地想探一探车内,小丫鬟赶紧挡着,“车内乃是徐川知府家的小姐,小姐未出阁,不宜见外男,两位衙役大哥有什么事,与环儿说便是,环儿定会代为转达。”
徐川知府?两名衙役面面相觑,上面交代了,搜查人犯时万不可惊动知州官府,此乃徐川知府家的马车,看来动作不能大了,“原来是小姐的马车,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只是我等有差事在身,不知能否请教小姐一事。”
“两位大哥请讲便是。”环儿勉力一笑,抓着车帘的手心微微冒汗。
一名衙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环儿,“不知小姐可曾见过这画上的铃铛,这碧铃铛乃是一位贵人之物,不想盗贼猖狂,竟然盗走了它。”
“小姐。”环儿接过那画,又入了马车,在看见那横隔在洁白脖颈间的匕首时手上一抖,“小姐,这……”
杜小姐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了,展开那画一看,确实是一串铃铛,铃铛一半镂空,花纹诡谲,不像是中原之物。她慌乱一瞥身后红色衣裙露出的碧色,与画上之物甚为相似。
脖间的匕首微一动作,又近了脖颈几分,再一用力,只怕杜小姐就要血洒当场了。
“怕是帮不了两位大哥了。”杜小姐极力镇定,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过慌乱,“小女子不曾见过此物。”
画纸被递了出去,马车外传进了衙役的声音,“多谢小姐,打扰了。”
马蹄踏踏,渐渐远去,马车也在同一时间继续前行,车轱辘骨碌碌地碾压雪地,留下辙痕。
待得马车行远了,杜小姐这才感觉到脖间的匕首松了些许,这也让她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几分验证,“方才那两人要寻的,可是姑娘?”她瞧见了,那碧色的铃铛。
顺着杜小姐的目光看向腰间的碧铃铛,御婉讽刺一笑,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昔日纪凌珏送予她定情的铃铛今日竟然会成了他们搜捕她的铁证,果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那二人走了,姑娘是否可以放开我家小姐了?”环儿听言也是心惊的很,这姑娘瞧着娇娇小小温婉可人的,怎么做起盗贼的勾当来了,最最可恶的是竟然还挟持她们小姐。
她哪里知道御婉从高崖上坠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还未歇口气,就遇上了纪凌珏派下来搜捕的人,两次大战,这才逃出了燕尾岭。不想追兵紧接而至,她只能钻进这辆靠在酒舍一角歇息的马车,挟持了马车的主人杜小姐,以谋一线生机。
马车渐渐远离了燕尾城的范围,想来是安全了,御婉刚要松口气,马车后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是那两名衙役。
“停下,前面的马车给爷停下。”马鞭重重落下,马儿奔跑得更快了。这官道宽敞,可因为大雪刚歇,并没有什么行人商旅,王妃刚刚逃出燕尾岭哪里有那么快便销声匿迹,无法探查,直到方才与马车错身而过他才越想越不对劲。
官家小姐的马车,哪里来的血腥味!
就在衙役的马儿逼近马车之际,马车里惊呼一声小姐,是那个丫鬟。
衙役心上一惊,赶马上前,却见车夫早已吓得摊在了车辕上,手指着官道旁的小竹林,口齿不清,“她,她,那里……”
溃逃在竹林里,落叶萧肃,雪地难行,御婉跌倒了几回,手掌也擦破了皮,她抬手一抹额上细汗,发丝微散,显得几分狼狈。
左臂上的伤口早已裂开,此时正潺潺地流着血,她咬牙撕下裙摆,又往伤口上缠了几圈。纪凌珏手下密卫的鼻子灵得跟狗一样,只怕不一会就会找到她了。
刚这样一想着,身后就响起了踩踏落雪的咯吱声,竹叶婆娑,有人追来了。
该死,怎么跟阴灵一样阴魂不散。
御婉暗骂一声,扶着竹子继续向前走。这是一条小路捷径,只要穿过这片竹林,她就可以到徐川了,徐川渡船,绕道洛水,只要入了北地境内,便无人能奈她何了。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逼近,眼前的路已经被拦截。那两名衙役竟然分开截击。
“王妃,束手就擒吧。”利剑出鞘,寒锋指向御婉,“王爷有令,请王妃跟属下回燕尾城。”
“回燕尾城?”御婉勾唇一笑,眼眸闪过必杀的寒光,“怎么,这一次不是就地格杀了吗?”
什么就地格杀,密卫暗皱眉头,罢了,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带王妃回城,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寒锋相对,两名密卫一前一后堵住御婉的进退之路,御婉已无银枪在手,但又哪里会束手就擒,她警惕地看着两名密卫步步逼近,却没有任何动作,一副坐以待毙的模样。却不想二人刚近御婉的身,深藏袖间的匕首利刃出鞘,寒光争锋,一人急急而退,一人躲闪不及,脖间血痕一现,当场毙命。
仅剩的密卫哪里还敢松懈,提起十二分精神,长剑格挡利刃,一击而退,随手扯下腰间的信号弹。御婉见此心急,手腕翻转,银针寒芒一闪,便入了那名密卫的眉心,却还是没能阻止信号弹升空,在竹林上空爆开。
不消半刻,御婉便敏锐地感觉了竹林四周的气息变化,是杀气。
逃!
这是御婉脑中唯一的想法。
半刻钟后,一队人马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