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学堂建在西城外的望海崖上,从山脚盘踞到山上,后来经过扩建,几乎占据了整个望海崖,因此皇家干脆下令,将整个望海崖划分为内学堂所有,纪九鄢和御婉当年也出身内学堂。
马车停在山脚下,御婉和纪九鄢徒步上的山,长长的石阶和栈桥后,便是内学堂了。
“阿婉,你先去寻萱姐吧,我去瞧瞧热闹。”刚进内学堂,前边的喧闹助威声就吸引了纪九鄢,这个时候去找萱姐,指不定又是一顿念叨的。
御婉知道纪九鄢的心思,便由她去了,自己入了内学堂后庭,内学堂有候着的宫人上前来想为二人引路,却被御婉拒绝了,她和纪九鄢在内学堂称霸的时候,这些个宫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缓步走在铺满六棱石子的小路上,小路两旁没有多少鲜花点缀,倒是栽种了许多常青的松柏,那是内学堂院长的杰作,他最爱的就是这种凌寒霜却还是一身傲骨坚挺的树木,就如他的人一般。也不知道这位满嘴之乎者也的白胡子老头是否依旧健朗?
只可惜近期她是见不到老头的,事先她就打听过了,老头带着得意弟子游学讲座去了。
唉。御婉轻轻叹了一声,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远山上笼罩的云朵暗暗发灰。
“几年不见,你倒是愈发的小女儿心思了。”御婉刚叹了一声,前头就响起了一声娇声的轻斥,御婉抬头,只见廊下站在一名约莫二十二三的女子,长长的秀发半挽,发间是一支常年不变的荆木梨花簪,一身水色的衣裳,臂间挽着同色的披帛,双手交叠放置在身前,虽然一身打扮朴素,却难掩儒雅温端气质。
“萱姐。”御婉高兴地唤了一声,疾步走到廊下,“萱姐,四年未见,萱姐一切安好?”
“我常年待在内学堂,凡事安稳,哪里有不安好的,倒是阿婉,瞧着瘦了。”萱宜暄左右瞧了瞧,心疼地抚上御婉的小脸,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蛋,瞧着怎么又小了一圈,“北地风沙之所,阿婉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就算吃过再多的苦,如今也不苦了,姐姐莫要为阿婉担心。”御婉轻缓而笑覆上萱宜暄的手。
“我知道。”萱宜暄点点头,“京里传来了消息,说皇上封你为一品郡主了?朝里有不少大臣气得直跺脚了吧。”萱宜暄轻叹,“只是不知道,这京里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若是怕,便不会回来了。”御婉拉着萱宜暄的手,“我既然回来了,不管他们做什么,我都不会坐以待毙,乖乖挨打的。”
“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本事的。”萱宜暄轻叹一声,“只是女孩子家家,管理朝事,终归还是……唉,罢了罢了,你自己喜欢就好了。”
内学堂因为是供京里高官世族家的孩子就学之地,所以不论是教学还是环境都是极好的,再加上望海崖本来就是西城郊的一处美景,景致更是可见一斑。
知道御婉今日来最主要的还是过来瞧热闹的,萱宜暄嘴上虽然嗔怪她目的不纯,却还是将她往比试的场地上领,两人并肩走着,话两句家常,偶尔有学堂的学生路过,便有礼地向萱宜暄问好,继而打量着御婉,以为无人知道地在一旁窃窃私语地谈论起来,御婉缓缓而笑,也没有理会。
比试的武场是新开辟出来的,接近后山的位置,御婉和萱宜暄到的时候,射箭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
御婉一眼就看见了场上的御棨,羽箭凌厉破空,嗖的一声射向箭靶,红心之外,偏了一些,却还是赢得了一阵叫好声。
“真是可惜,只差一点点了。”萱宜暄在一旁道,“御棨这孩子不错,今日看来是有些发挥失常了。”
是因为手上的伤吧。御婉的视线追随着御棨,他下了台,换其他的弟子上台。果然只有两天的时间,还是太勉强了。
“阿婉,你今日来得正好,我带你去见个人。”左右射箭比试快要结束了,纪九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萱姐。”
“嗯哼,还记得我呀。”萱宜暄没好气地道,鬼灵精,来了内学堂竟然还敢躲着她。
纪九鄢吐了吐舌头,不敢言语。
御婉见此,赶忙打了圆场,“是什么人啊,如此有面子,竟然要劳烦九鄢郡主亲自为我引荐?”
“一个连你都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人。”纪九鄢感激地冲她一笑,引她往另一边走去。
萱宜暄摇摇头,也不与纪九鄢计较,随二人一同去了。
射箭场外建有一条长廊,廊木都是新的,空气里还飘散着淡淡的朱漆的味道。
还未走上长廊,御婉就听见了竹帘后的一声怒吼,“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啊,手脚无力,姿势不稳,没有准头,一个一个的练武都练成这个样子,还指望你们保家卫国呢,天瀚早晚得要亡。”
“你看看你看看,箭靶在哪呢,他往哪里射啊,一个比一个差。”
“你,给我上去,把人给我拉下来,丢人现眼!”
御婉眨眨眼,看向纪九鄢,低声惊喜道,“是江老?”
纪九鄢见御婉双眼放光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没有带她来错,炫耀着笑道,“正是江老爷子。”
御婉一喜,直接掀开竹帘闯了进去,里头江老的咆哮声依旧没有停歇,走近了便能听见身边侍仆低声规劝的声音,但在老爷子的咆哮声下也是喏喏不敢言语。
御婉暗笑,朗声道,“江老爷子好大的气场,好生唬人哦。只是这天瀚亡国的话,老爷子是万万不可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