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但凡寒门学子,能入仕的本就不多,能平步青云,直达天听受到重用的更是寥寥无几,毕竟千里马常有,伯乐却是世间难得,更何况世家大族的子弟,无论是见识学识还是其他,都有着先天的优势所在。所以江老有此忧心也是必然的。
“也许这尚学堂,是真的该整顿了。”御婉收拾好棋子,盖上盖子,“只是院长乃是文生,本来就不赞同在尚学堂另设武学堂的事,这整顿之心一起,怕又是一场风波了。”
“却,那个酸书生。”身为武将,江老与身为文儒的院长本就不对头,如今听御婉这么一说,反倒是起了兴致。“我知道你小丫头的鬼心思,想来你这会子心里头已经有想法了吧。”
御婉笑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江老的话。
江老很是大方地摆了摆手,“无妨,你若是有好的想法就去做,酸书生那里我去给你说。”
“那就多谢江老了。”
这边御婉刚与江老爷子说定了,长廊的竹帘外就传来了侍仆的声音,“老爷子,纪王爷来了。”
御婉是手上一抖,纪凌珏怎么到这里来了,要不要跑?
心里的决定还未敲定,长廊就传来了脚步声,竹帘掀起,身姿伟岸风华卓绝的男子走了过来,“江老。”
“纪家小子。”江老爷子招呼着他这边坐,让人收拾了棋盘下去“听闻你今日刚回京,以为你要明日才过来呢。”
“圣上让我早日与江老对接护城军事宜。”纪凌珏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御婉身旁,御婉的身子几不可闻地僵了一僵,背脊挺得直直的。
“既然江老与纪王爷有公务相商,阿婉就先告辞了。”御婉摆出一张正经脸,起身欲走。
“郡主稍等,凌珏与郡主正好也有要事相商。”
对于纪凌珏刻意咬重的郡主二字,御婉只觉得一阵胆寒,嘴角扯了扯,“我不记得与王爷有何事可商议的。”
“自然是名册之事。”
名册二字一出,御婉就是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地坐下。完蛋了,纪凌珏这是找她秋后算账来了。
御婉如坐针毡,纪凌珏倒是老神在在地与江老爷子谈起了公务,御婉也是这时才知道,纪凌珏此次回京,是为了与江老交接护城军的统领。如此说来,纪凌珏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京城了。
坐将了一会,御婉实在是坐不住了,这才以如厕为借口跑出去透透气。虽然说迟早是要面对纪凌珏的,但是能躲还是躲着些吧。
“御棨,你给我站住。”前面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御婉回过神来,缓步走过去,周围的树木正好遮挡了她的身影。御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向前方的两人,微一挑眉,还真是巧啊。
“高公子找我有事?”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御棨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来人,眉梢急不可见地轻挑。
高施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为不屑地看着他,伸手向他道,“将六挚长弓交出来。”
御棨拿着六挚长弓的手握紧,“六挚长弓乃是江老将军赠与射箭比试头名之物,恕难从命。”
掩在树后的御婉莞尔,江老倒是大方,竟然将陪伴他大半生的六挚长弓都给拿出来了,想当初她可是连碰一下都不给的。
“好啊你,是想反了我吗?以为拿出江老将军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高施杰一听,本来就因为被御棨抢去头名的恼怒更盛了,几步向前就要去抢御棨手中的六挚长弓。
御棨的身手看起来比高施杰要好很多,他不过是偏身一闪,就躲过了高施杰的攻击,反倒是高施杰,因为收不住势,险些摔倒,看得御婉是连连摇头。
高家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这高施杰将门虎子,没成想武功竟然烂成这样,高家也好意思将他送来安平王府觊觎哥哥的世子之位,是这高家傲视无物呢,还是欺负她们安平王府无人啊。
“御棨,我看你是找死,快点把六挚长弓给我,否则我告诉娘亲,不给你和你那奶娘饭吃。”高施杰恶狠狠地道。“别想反抗,本少爷有的是法子整治你的奶娘!”
欺压了御棨这么久,高施杰很是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每每都可谓是一打一个准。
果然,御婉一听见高施杰抬出御棨的奶娘,再看向御棨时,御棨的脸色立时就变了,握着六挚长弓的手紧了又紧,看向高施杰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只可惜高施杰似乎没有看到,但绝逃不过御婉的眼睛。
她这个弟弟,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快点给我。”高施杰大声道。
御棨紧握着六挚长弓,一面不甘心就这样将六挚长弓给高施杰,一面又担心自己给奶娘带来麻烦。奶娘老了,长年的劳累与温饱得不到保障,早已使得奶娘的身体垮掉,他怎么忍心……都怪他没用。
高施杰见御棨一直不松手,便上前再去抢。这一次御棨没有躲开,让高施杰得了手,高施杰面上高兴,握着长弓的另一端拉扯,“你给我!”
“御棨,我叫你松手听见没有。”
少年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脸上满满的不甘,他看着那把被他和高施杰一人一端争抢着的六挚长弓,这是他渴望了许久的东西,他从来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这般的执念,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一旦他得到了这把长弓,高施杰必定会与他抢,可他还是没能忍住,忍不住渴望,忍不住期待,然后用大半个月的汗水,指尖拉弓磨破了手指也不愿意放弃,可如今,终究抵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