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直指御婉,在冬日的薄阳下泛着寒光,柳映尘的脸色更是隐晦深沉。他不想在这里动手的,只是真回了北地,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御婉不看那寒剑,只是紧紧盯着柳映尘黝黑的眼瞳,她眸中的沉痛、不信、悲戚一一展现在柳映尘的眼下。“因为,墨歌?”
“不要跟我提他。”御婉的一声墨歌,就像是踩到了柳映尘的禁忌一般,若说方才他还念着十多年的主仆之谊,那么这一刻,他只恨不得立即将御婉斩于剑下,“你有什么资格提墨歌!当初若不是因为你一意孤行,舞墨歌又如何会死于非命!”
这是柳映尘一生的痛,也是御婉一生的痛。
“我与墨歌忠心护你,即便有了退隐之心,当你为了云南王自请镇守北地的时候我们也甘心相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毁了我们相守的一点点希望。”即便不退隐也没有关系,即便追随郡主苦守风沙荒漠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与墨歌在一起就好。
御婉又何尝不痛,舞墨歌,这三个字是她这五年来一直鲜血淋漓的伤。
眼角有湿痕滑落,御婉震惊柳映尘与舞墨歌的关系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释然,看着他手中的长剑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如果能就这样死了也好……
利剑横空,舞墨歌的音声笑靥在眼前一闪而过,留在最后的却是御婉不顾一切只身前往毒瘴林,万箭齐发下舞墨歌挡在她面前万箭穿心而亡的鲜血淋漓。
长剑紧握,柳映尘心下一狠,横剑朝御婉心口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蹄纷踏,羽箭破空而来。
‘铮’,兵器相交的长鸣响彻天地。
长剑落地,殷红的血渗入泥土之中,柳映尘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他便已被人制住,动弹不得,而右手腕刺骨疼痛。
风过无声,水越无痕。
柳映尘心下一惊,大声喝道,“郡主快逃!”
可惜柳映尘出声之时已晚,双剑出鞘,风无声水无痕一息便来到了御婉身前。
只是御婉有哪里是那么好捉拿的,否则十万浩诚军也不会拿她无可奈何了。
只见御婉素手一扬,梅花针从袖中发出,毫不留情地直击无声无痕面门,银针犀利,若正中眉心而入,必定当场殒命。
无声无痕身形敏捷,各自后退一步,扬剑格挡,御婉趁此时机翻身而起。只可惜她无银枪在手,仅有一短小匕首,怕是难以抵挡纪凌珏身边这两大隐卫夹击,但纵然如此,她也断然不会束手就擒。
无声无痕武功之高,乃是御婉生平难见,一招一式皆让她抵挡艰难,明显吃力。
“王爷有令,请王妃与我等回燕尾城。”风无声冷然出声。
“妄想。”御婉勾唇一笑,语带暗讽,袖中最后一枚梅花针发出,匕首脱手向无声掷去,趁他二人躲闪之际,横手去拉右手腕受伤的柳映尘。
谁知无声无痕反应如此迅速,一人横剑朝她劈来,一人趁机夺过柳映尘,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妃还是不要再做无谓抵抗了。”无声带着柳映尘后退,无痕剑指御婉,剑招不断。
御婉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不过三招便能被无痕拿下,却在这时,大刀横斧劈开,将无痕震出老远。
与此同时,马蹄纷纷踏踏,有人马从柳蒲镇急急而来,是纪凌珏。
御婉站在手持大刀的壮汉身后,看着纪凌珏缓缓而来,无声已经带着柳映尘退回了纪凌珏处。
“郡主,我拦着他们,你快入北地,如水就在后面,二十万长平军正在来的路上。”
“龙玉,你怎么……”自如水大仇得报之后,龙玉便带着如水隐居蜀地了,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龙玉豪爽一笑,却丝毫不敢松懈地紧盯着水无痕,“郡主有难,龙玉岂能坐视不理。郡主快走,龙玉随后就到。”
御婉深深地看眼那个高坐马上的男子,转身欲走,不想他竟高呼一声,“阿婉。”
那声阿婉清朗,与记忆中的温柔缱绻相差无几,竟生生让她止了脚步。
“郡主!”龙玉高呼,与水无痕再次交手,兵器铿锵有声,力劲非常。
御婉不再迟疑,大步朝小密林而去,却有遇见横插在她的脚边,入土三寸。
御婉一惊,转身回头看去,却见纪凌珏手持大弓,原来方才伤了柳映尘的人是他。
“阿婉,你若再往前一步,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纪凌珏横眼看向柳映尘,“我不会伤你,但你的这位亲卫可就不一定了。”
纪凌珏这是在拿柳映尘的性命要挟她。
御婉怒了,纪凌珏太了解她了,知道如何能拿捏住她。同样的,她也很了解纪凌珏,知道他此言一出,若她真敢入密林,柳映尘只怕真得死在他的剑下。
她已经害了舞墨歌,如何还能再害柳映尘。
“郡主,莫要听他胡言,快回北地要紧,皇上还在等你回京。”龙玉挡隔无痕的攻击,冲御婉大喊,生怕她会一个想不开就听了纪凌珏的鬼话。
殊不知他这句却惹怒了纪凌珏,无声的利剑逼近柳映尘的脖颈,血痕隐隐可见。
“阿婉,我再说一遍,过来!”纪凌珏大喝,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
御婉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见御婉当真犹豫了,柳映尘心上一刺,他要取郡主性命,郡主却因他甘受云南王要挟。墨歌,他好没用是不是。
“王爷以为,就凭方才我要杀郡主,郡主还会舍命救我吗?”
“一个柳映尘不够,再加上霍老又能如何!”御婉重情,一个自小陪她长大的柳映尘,再加上一个有数次救命之恩的霍老,他就不信御婉还不乖乖前来。
御婉心下大惊,看纪凌珏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竟然连霍老也不放过。
御婉心颤颤,再不敢迟疑,回身向纪凌珏的方向走去,“纪凌珏,你当真要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