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筝醒来的时候便已经知晓自己的处境,她说出这句话也不是没有理由。
她知道是他救了她,也知道,也许是他救了她弟弟,这个人情不管怎样,她都会还。
她不愿欠任何人的情,更不愿意欠的是安家的。
因为,在她心里,安家欠她的总归是要更多一些,她不愿意让这些安家本欠她的,在安玄龄给予她的无限温情中一点点的消逝,甚至打平。
她要的是,安家,永远欠着她,一辈子,甚至几辈子。
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归回,抬眸看着安玄龄眼眸中淡淡的闪躲。
他轻起唇角,几步至铁木筝前,径直立着,没有找地方坐下,“你说,要和我如何交易?”
铁木筝淡淡垂了垂眸子,“首先,这次是你救了我的命,便是我欠你一次恩情,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定会归还。而我接下来要说的,也是你想听到的。”
她的话语微微停滞,眼眸扫了扫他,勾起两片笑意,“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在京城中的府邸,也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帮我将弟弟救出来了,但是抛开个人,纵观局势,安家如今,只怕不比从前,而你现在的地位,也便是日渐衰落,对吗?”
安玄龄的眸光微深的看着铁木筝,眼中早已经失去了玩味,闻言后,便又沉默做了回答。
铁木筝便也继续说着,“那日在烟雨楼,不瞒你,我听见了所有的谈话,而就温如凉的事件来看,你的处境,却是让你两面玲珑,你不想为官,只是想做个幕后之人,目的,便是推翻新朝,复国?可对?”
她最后一个词说的极慢,说完间,心中还不禁想起了安家,曾经光辉的历史。
这是她再抬眸时,安玄龄便已经至她的正面,身上的暗香,隐约间,便也可以传入她的鼻尖,对上她的星眸
时,不知是何种情愫。
安玄龄随即一笑,“那你还没说到重点,与我的交易是什么?”
铁木筝没有闪躲目光,一字一句,缓缓启唇,“我与你一起灭了新朝,而我要进安家祠堂。”
她的交易条件在安玄龄听来很是奇特,他稍有质疑,轻笑一声,“灭新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进安家祠堂是个很容易的事情,你这交换条件,是否有些亏?”
铁木筝轻轻挑了挑眉,“若是你觉得这件事很容易,那你便让我现在进,我也没有意见。”
安玄龄眼眸撇在一侧的茶杯上,随手执起,“若是你想,我倒是也可以委屈一下,娶了你,你便可以随意出入。”
铁木筝自知他的玩意,心中生出些许怒意,当然也不会显现出来,只是不屑的回了他一笑,“想要娶到我,只怕安兄还差些火候,或者,若是你觉得我这个提议不好,那便当我没说过,若是你对我不放心,你现在便可以杀了我。”
安玄龄眼中收回了玩味,随意抿了口茶,“一个问题,你灭掉新朝的好处?”
铁木筝看着他眸子的变换,曾经心中自然也思索过这个问题,冷冷一笑,“你打开祠堂的那天,我就告诉你,而现在,我还不想说。”
安玄龄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直白,而这种直白,什么答案都没有给他,而尽管如此,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相信。
他深看了铁木筝几眼,勾出无奈一笑,记起儿时,他初遇她时,看到她眼中存有的幽深,初起疑惑。
而如今,她给他的疑惑未消,而她的能力,他充分相信。
他是要复国,因为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使命,纵然,他有些厌倦此番官场争斗。
星空微显,月光穿过层层云层散落在大地,透过窗纸,打落在静谧的小屋,拂去早晨的喧嚣与繁华。
铁木筝伤势未愈,本应入睡的她,便是点滴未眠,她眼眸打在那一缕月光上,无论如何,便都忘不了,那夜在山谷的梦。
那是她难得的美梦,那是她初遇安芦衫之时。
最终脑海中闪过那个白衣男子,最终归于那个绝美男子的面容,她微微叹了口气,低低喃了一句,“包清天……”
心底却不知,他究竟便是如何到那山谷下的,又是如何将她送在安玄龄身侧的。
晨起时分,她便是第一时间打探了包清天的去处,由于昨日与安玄龄似乎达成的协议,安玄龄对她的人身自由没有什么约束。
因此,铁木筝服了药,便一早便出了房门,她昨日也本以为这里便是安家的府邸,出门的时候,便也想着就此欣赏一番那个曾经背弃她的男子曾经或许居住过的地方。
结果倒是让她失望了些许,经过她的一番打探,这里是安玄龄在郊外的个人府邸,并非安家正府。
虽然是为失望,但是也没有完全的惊异,反而她便也可以从中分析点事情出来。
郊区小院远离纷争,安玄龄想护她,将她送来也没错,可是如此,便也证实了京城必然更加混乱。
她那日被迫从客栈逃出,中箭离开,那官员必然会发现她不见的消息,而她的失踪,便会引来上层的重视。
而上层,或许是百里夫晏,或许是徐子齐。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那日在客栈之中,她救的人,她不知那人为何会出现在那,但是她知道,若他是政局中的人物,很快,结果便能水落石出。
她只是一个人走出了郊区小院许久,准备折回时,便感到前方熟悉的白衣男子的身影。
她眼眸静落,轻皱间,唤出那人,“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