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再次缓缓地睁开眼来。原来自己还被渊亭困在项坠之中。有柔和的光亮从那琉璃羊脂玉般的坠壁透入,氤氲朦胧,给一切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我活动了一下四肢,又转了转脑袋。回想起渊亭的可恶之处又是一阵郁郁,然而,身体从未有过的舒泰又让我一阵心喜。
外面天色已暗,想来已到夜间。
项坠被搁置在八角仙云宝桌上,桌上另有一尊玉盏琼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置于灯芯的莲花蕊中,青朦柔和的光亮照得帐内莹润绰约。
我嘟着嘴盘起而坐,闲来无事,便借着这柔和微光打量起四周来。
说不得这渊亭的营帐,到极是简洁。桌椅床帐,毫无累赘之物。
我啧啧两声,正在欣赏着椅上的雕花暗纹,突然有哗啦水声传来。我漫不经意地循着那水声望去,只是视线被帐幔所阻,只能悻然地撅了撅嘴。
管他外间如何,就算发了洪水,自己被困在这小小的项坠里,也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而已。
这样想着,我观望一阵,实是无趣地紧,没一会便有些恹恹,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张大嘴巴打着哈欠,就欲再昏昏睡去。岂料,蓦地,一物映在眼中,因太过诧异震惊,我那张大的嘴也忘记了收回,想来定能塞得下一个大鸭蛋。
自己此时的蠢样肯定很丢人,可是这会我也没功夫去管那许多,只把两只眼睛睁得再大些,再大些……
帐幔被掀了开来,一人披散着一头正滴水的湿发,身上尤自挂着晶莹水珠,有些正顺着肌肤纹理向下一路滑来,滑过那起伏的胸肌,滑过那窄腰,调皮地流入那片丛林……
轰……
我觉得有团火一直烧,烧啊烧,烧啊烧,不得脸红如碳,耳朵根都似在冒烟。这……这……我害羞地低下头,可是心中小恶魔不停得将爪子在我纯洁的心上挠啊挠,挠啊挠……我可以对黄天玄圣,三山五岳发誓,某家真不是色鬼来着,可是还别说,在柔和光晕下,一切本是如梦似幻,那白皙的皮肤,结实的胸膛,宽肩,窄腰,长腿……
实在是……
嘿嘿傻笑着,我随手揩去流到下巴的哈喇子,一边继续目不转睛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景。
若是平素撞见此等风雅之事,说不得还要学那君子之风,避上一避,可是,谁让那厮将本姑娘困在这小小的项坠里,就算我赏得理直气壮,想来他也不会觉察吧?!
然而,战神就是战神,我刚将自己的心思默默过上一遍,渊亭就似觉察出了什么。只见他眉峰一挑,扬手一招,挂在一边的衣服已自动飞到他的手中,跟着人旋身一转,衣服已经整整齐齐的挂在了身上,他一边系着绳结,一边暗恼地向我这边盯来。
他的眼神冰寒刺骨,似欲要择人而噬。我心虚地眨巴两下眼皮,又坚涩地吞了两口唾沫。暗道,这厮莫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后缩了一步,他却又低下了头去。
原来,他竟一时不甚将衣服侧边的绳结打成了死结。瞧着他暗恼的模样,我松了口气。
我自然不会纯洁地认为那是个天大的巧合。于是乎抿起的嘴角一扬再扬。满眼星光眨呀眨地望着他兀自羞愤着将身上的绳结拉拉扯扯,可最终,还是没解开。
沉郁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最终他烦恼地放弃了。渊亭冷着脸走了过来,他伸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顶坠。我在他的掌心望着他余霞未隐的脸颊,被他冷寒阴沉地目光盯着,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我依然笑意盈盈。
真不知自己的胆子居然肥成这样。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我也站起身来,挺直了腰与他对视。
他仍有着羞恼怒意,眸子带了层寒霜。
他不说话,我便也不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盯了一阵,见我宁死不屈的模样,暗叹一声,嘴张了几次,终是什么也没说,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难道不知非礼勿视么?”
他的话里没有责备,只是有种说不出的疲惫,还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如此一来,我那昂扬的斗志,一下子泄了气。若是他要用强,指不定我要做出什么刚烈之举,可是他这般没有一丝火气,我反而也提不起了斗志。
我从鼻子里哼哼道:“又不是我愿意的,你以为我爱看啊,还不是你将我困在这里面,人家想避也没法避啊,再说……”
唧唧歪歪的说了一通,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居然又飞过一抹难得一见的霞色晕染。我奇异的睁大了眼,他被我盯着,却突然板起脸来,沉着声音道:“天色已晚,歇了吧。”
我还要再说些什么,他大手如泰山压来,我只觉如黑云压顶,顿时被困于黑暗斗室之中。
我冲着上方叫了几声,华光一过,一道灵力流转,我的声音便霎时被堵了回来,只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来回冲撞,再不能传出分毫。
有些丧气的嘟起了嘴,我掐着腰,又将渊亭的爹娘请出来问候了一遍,这才稍稍消了气。不过,我气来得快,消得更快,没过一会儿,我又捧着脸颊嘿嘿傻乐起来。
即然四周伸手难见五指,我只得按他说得,歇了吧。可是已然睡了那么久,再加上魂魄得到那白色仙雾的蕴养,灵气充沛,加上这一出,我是一点睡意也无。
眼睛闭上没多久,我只得烦躁地睁了开来。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炯炯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时还传出几声诡异的嘿笑声。
眨了一阵,我实在是无事可做,只得再次躺下,心里念着抱元守一,静心平气……或许是这法子当真有用,我贴着项坠壁垒,只盼望能快快睡去,却渐渐的能听到如鼓擂动,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
恍惚中我疑惑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扑通——扑通——那不应该是我的心跳……
突然,让我意识到耳中听到的那种有节律的声响是什么了。可是,为何他的会如此之快?
还有从项坠外面传来的那越来越灼热的温度……
方才,渊亭是应该把项坠放进衣服里的。
那么那温度,自是渊亭的体温了。
我诧异着,暗自揣度,许是渊亭病了。
直过了许久,我如被投入了烤炉,辗转了半宿,终于他的体温和心跳惭自平愎如初。我又是一阵感慨,这天神就是天神,生了个把小病,以自身仙力就可以自愈。
不由又对神仙心生向往起来。
只是自己这孤魂野鬼的身份还没解决,又不由得愁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