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接过宫铃递来的外衣,不禁冷眼一笑,看着淡然之极的宫铃就好似一个笑话,有时候,将别人的软肋抓在手里唯己所用不外乎是一步很好的棋局:“你可知道两月后我们就将去中原,你作何想法?”
宫铃抬起眼眸子看了眼季蛮儿,怎的突兀的问起这事,不过,在宫铃眼中,不外乎是个表忠心的好时机,随即说道: “宫铃愿一直陪在姑娘左右尽心尽力服侍姑娘,姑娘去哪里,宫铃自然跟着去那里。”
季蛮儿理了理尚未平展的衣角,起身从宫铃身侧绕过,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都有些厌恶的神色在内:“你可不必同去了,就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宫铃听后立马跪身匐在地上,这句话让她猝不及防,本就丑陋的半张脸在头发的遮掩下上显得更加狰狞,只是无人看见。
“姑娘可是觉得宫铃那里做得不好,宫铃可以改,求姑娘不要舍了宫铃一人,姑娘是宫铃唯一可投奔的了,姑娘去哪,宫铃就得去哪。”宫铃跟着季蛮儿有几年了,她知道季蛮儿从来都未曾将心事透露给任何人,那些表面的温顺不过只是做给他人看的,论做事,宫铃也无法琢磨透这个此时高高在上的女人,行事不留余地,心狠至极。
平日里虽给季蛮儿办事,可也只字未提起过做事得缘由,曾经打算试着探究,可每次都这个女人都以有的事不该过问的就别问的眼神告诫自己:“姑娘可是嫌弃宫铃是蛮夷之人,姑娘可知道自从宫铃跟了你,宫铃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只因宫铃天生一副丑脸,有时连宫铃自己都想桡烂这破脸,憎恶极了这副嘴脸。”
宫铃越说越情真意切,眼眶的泪顺着脸颊滴落,若除去那半张脸,宫铃也会是一个清秀之人,可在她季蛮儿看来,宫铃这嘴脸可藏了不少事情,不顾仍跪在地上得宫铃,言语句句刺耳:“是吗?唯一投奔的人?那巴科大人怎会连我这边有什么动静他都会知道呢?还有啊……你会不会更恨那些忘恩负义之人呢?”
窗下摇晃的宫铃在季蛮儿的轻摇下‘叮铃’入耳,却不似往那般清悦入耳了,想必是时日久了,是该修修了。
宫铃听后猛的抬头,那若梨花的泪在此刻也凝结于眸:“姑娘,姑娘…在说什么,宫铃甚是不懂,望姑娘明说。”
看着惊慌失措的宫铃,这么快就露马脚了?哼!不免有些战战兢兢惶恐而视,季蛮儿走在宫铃面前,蹲下身,附在耳畔轻笑言语:“巴科大人倒是会找人,害得我这么久才发现,我们做个交易怎样?库剋娜拉·明珠。”
一听此名,宫铃侧头瞪大了双眼,毋庸置疑的,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宫铃本以为在忍几年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到头来却落的一场笑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该叫你库剋娜拉·明珠了吧,瞧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季蛮儿嘴角向上,笑得不寒而栗:“或者你该问我下一步做什么,又或是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你本是你额吉和巴科大人醉酒后产下的一女,你母亲本就是一个低微的滕妾,本就不值人们所提起,巴科大人更是忘了有你额吉的存在,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一脸骇然的宫铃怕极了眼前的人,看惯了季蛮儿平日里的温声细语,才知现在这个心狠手辣,行事缜密的女子才是自己日夜起居侍奉的人。
季蛮儿代替宫铃讨论起了以往,翻起过往不堪丑事……
就在宫铃母亲待产的期间,宫铃的母亲喜欢上了对自己时常关心的副将库剋登斯.胡戈,却不想宫铃生下来就是这般天生丑脸,终不敢见日,巴科更不会记得还有这么一对母女。
两年后宫铃的母亲与副将偷情又生下了宫铃的弟弟凡生,也是在那天宫铃的母亲难产死去,同样的,那天赫彦也出生了,谁还会记得在一个角落的营张里有两个生命存在。
多年来,扭曲得心使得宫铃也是对赫彦有几分相恨得,同是贵族,自己境遇却是这样得,巴刻那日亲自去守候赫彦的出生,而自己的母亲却要自己承受那撕裂般的痛苦,即使那个孩子不是巴科的……可有谁还知道有母亲这样一个人存在。
长大后宫铃便让胡戈想尽各种方法接近巴科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天不负她,胡弋安排她当了季蛮儿的奴婢,并从中作梗讨巴科,使得他以为有人在监视季蛮儿,毕竟,巴科从未猜疑过自己身边的副将。
终有事情败露的一天,胡弋举兵造反不成,巴刻勃然大怒,特将其胡弋关押不得见日,宫铃母亲一事也被巴科查了出来。
这一切,却这也正合了季蛮儿的意……
巴科这老贼疑心本就重,之后巴科知道宫铃还有一个弟弟,便以凡生为筹码,威胁于宫铃,真正替自己当眼线,犹豫再三宫铃最终还是应了此事。
因为宫铃知道季蛮儿素来也就与那赫彦不合,宫铃原本打算借季蛮儿的手替自己除掉赫彦,这样就能坐山观山虎斗。
季蛮儿一席话下来,无疑是把重锤把宫铃吓得不轻。
宫铃晃晃悠悠起身,连退几步,指着面前这个看似一脸无害的季蛮儿:“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不可能……不可能!”
季蛮儿一步步逼着后退的宫铃,本是一个平常夜,却显得如此不平常,季蛮儿必须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把一切都安排好:“我自有我知道的方法,你不懂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的道理吗?莫不是你现在就想去……死!”
逼到无路可退的宫铃颤抖着身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很久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现在才挑明,你无非就是想抓住我的把柄,让我替你做事而已,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你把我的弟弟救出来!并且保他的平安,之后你说的事我自会做的……”这也是宫铃唯一谈条件的资格了。
转身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坐在案桌旁的毛毡上:“我要是不答应呢?”
宫铃走过来,替她在再添一杯茶,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已然没有方才的慌乱模样,一切又恢复到了平常:“我想你会答应的,此局凶险无比,我也定会全力以赴,双赢不是更好?”
季蛮儿喝下她这杯茶,做事取舍有得才是最佳:“几日之后就可如愿。”
宫铃后退几步匐身扣头:“宫铃谢过姑娘。”
季蛮儿罢手:“下去吧。”
十天一眼即逝。
早在前几天这里就人声鼎沸了,大大小小的部落勇士都被安置在了这里,热闹之极,今天就是她与赫彦定下比赛日子。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比赛了,赫兹赫彦一同走过来,赫兹道:“蛮儿可有准备?”
赫彦掩面打着哈欠:“等会定要你输得体无完肤。”
季蛮儿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并不作言语之舌:“赫兹哥哥,赫彦姐姐,我还有事,不便多聊,走了。”
赫兹回道:“嗯。”一个欠身,季蛮儿拉着白格就离去了。
身后的赫彦一跺脚:“哼!假猩猩,待会就要你好看,哥,我们走。”
而另一边,赫兹在途中遇到了柏逸,最高兴的还是赫彦:“嘿!柏逸,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的东篱哥哥在哪?”一边问着话一边推搡着柏逸,四周都看了个遍也没看见她的东篱哥哥。
柏逸用手指点了点赫彦的头,赫彦一下拂开柏逸,可怜巴巴的皱着眉:“看什么看,你的东篱哥哥没来,还不知他又被那个美人缠着呢!许是午后才到也说不定,你东篱哥哥,东篱哥哥的叫,也没见你叫过我柏逸哥哥。”
赫彦立马就躲到了赫兹的身后,指着点自己头的罪魁祸首:“哥,你看柏逸!他一来就只知道欺负我,我就不叫你哥哥,就不如你愿!”
对此赫兹也无奈至极,干脆岔开话,拍着柏逸得肩对柏逸说道:“我带你去见我父汗罢,他要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嗯,我也许久未见到巴科老将军了,倒是想念得紧。”身后被甩掉的赫彦还不忘他的东篱哥哥,到处张望。
而不远处比试甩跤的蛮子武士们比得正是热烈:“图烈撂倒他!撂倒他!!吼!吼!赢了!”图烈是比摔跤的,骁勇好战的他已经连续赢了三场了。
场上的图烈得意忘形道:“起来!和你图烈爷爷再比比,哈哈哈!”
在不远处观望的部落贵族门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就连坐在大汗右下方观赛柏逸也与赫兹言论不休:“真想上去揍他,那个图烈平日里也跋扈得很…嘿,赫兹听我说话没,你…”
赫兹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恍神说着:“你还记得几年前和赫彦赛马的那个汉人女子吗?”
“怎么不记得,当年她还没那马高,把我和东篱都逗笑了,还是东篱扶她上去的,最后不也输给赫彦了。她好像叫…叫什么来着赫兹?”在他的记忆中那汉人女子本就与这草原女子格格不入,就说这长相就太过纤细了,风吹杨柳倒的模样,全然没有其他女子的高挑率性。
身后骤然传来慵懒无比的声音:“她叫季蛮儿,是中原战神的幼女。”
此人不是东篱还能有谁,身后绑着的辫子,头发乌黑如丝
,一双如墨的黑眸,有着相对男人而言过于阴柔的脸,越过柏逸二人,站在正中行礼道:“东篱拜见可汗,巴科大人。”
可汗挥手便有人呈上新的酒水案桌:“想必一路舟车劳顿,来人,快快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