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往往养已畜蛊,而利其达到目的。
然,有一法可宁人终其一身不腐,亦有一法宁其百毒不侵。
其法以九月九日聚百种毒虫,大者如蛇,小者如虱,合置器皿中,令自相互咬食,余一种存留之。
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
使人食之入其腹内者,后蛊食需食其人五脏。
种蛊可分年月期限,蛊虫大小,受蛊之人须得受上那入骨之痛,抓心之痒,生不如死。
自末代年初乱后,蛊代世家多为绝密。 此种做法世间已是少有,隐于人世缈渺无知晓…
树动而分不止,挂在窗边的宫铃随着微风发出‘叮当’的清脆声,透过稀稀疏疏的月色看到床上躺着的一纤细女子。
冷汗浸湿了她的亵衣,无助的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单薄的被子,不断的呢喃口中的话语:“父亲,别再扔下蛮儿……”
亦梦亦真,这便是蛊毒利害之处,梦到深处越陷越深,不停的摇着头,被汗打湿的发贴到了她的脸颊。
这时惊动了账外的丫头,一路低头俯身急忙冲进来,用汗巾擦拭着她的额头,焦急道:“姑娘,快醒过来!”
女子这才一惊,猛的坐立起身,睁大着眼,双目无神呆滞了片刻,看向床旁的丫头:“宫铃,现在几更?”
“回姑娘,此时才四更天,我适才听姑娘细碎的声音,就急忙进来了。”宫铃抬起额头,又刻意的将脸稍稍一侧,用半张脸看着季蛮儿:“姑娘可又是梦魇了?”
季蛮儿摸着自己的脸颊回说道:“嗯。”季蛮儿起身下床,宫铃为她披上风衣,系好结,扶着她站在窗下:“天色还早,姑娘可再小眠一会,我会在身旁陪着姑娘的,姑娘近日可都不曾好眠过,身体如何受的住。”
伸手碰着头顶的宫铃,宫铃发出的声音就更响了,在深夜里却显得孤零无助:“宫铃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丫头宫铃是侍候她的丫鬟,之所以取名叫宫铃,是因为她喜欢宫铃的清脆声,更多的是宫铃是生前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所性便赐了她宫铃这个名字。
宫铃知道自家姑娘时常夜里被梦魇纠缠,一旦梦醒后就一个人站在这宫铃窗下无眠直到天明:“姑娘小心别着凉了,若是困了就去躺着,明日姑娘的额各其和阿哈定会来找你陪他们一同赛马,所是没了精神就不好了。”
女子望着窗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站一刻便会去小眠一会儿。”
宫铃无奈,每次姑娘说站一会就去睡,可又有那次是真的去睡了的,虽然宫铃满是心疼自家姑娘,可也只能默默地退出去:“姑娘那宫铃便下去了,有事唤一声我就能听见。”
待宫铃出了帐子,女子望着皎洁的天空,刚才已是蛊毒发作的最后一次了。
此蛊早在几年前就种下了,埋蛊之人告诉过她,今晚过了便可保一年时间的百毒不侵,仅此作用而已。
一年半载足让她办成事了,索引搭上性命又有何访。
刚才吓醒自己梦说是蛊,还不如说是记忆里的梦魇,它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可怕如地狱之门,永远都不会抹灭了……
那是一个烽火连天乱世荡起的年月,蛮人蒙古大军挑起战火,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她的父亲,至亲和无数的残魂都断送在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小小孤城里。
然而,她目睹了这一切。
那时的她七岁,父亲是大梁的将军,姓季名宗,大家都叫他战神。母亲姓嘉名懿,是当朝的郡主,却没有宫廷贵族的算计之心。
自嫁给季宗将军后,便从军与他生死相随,所以她季蛮儿算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在父亲母亲的教导下,季蛮儿顺利的过了七年。
这一年蒙古人压境,派出了八万大军攻打这小小的曲桓城,只要这曲桓城攻破了,那么他们蒙军便可直压大梁边城。
城中的人逃的逃,嚎的嚎,一时间天昏地暗,后来朝廷只派了五万大梁战士前往誓死镇守,曲桓城周边并无邻城,率领镇守的正是季蛮儿的父亲。
军中将儿当时面对敌军八万与五万的悬殊差距也未曾出现逃军叛敌之人。
如此一来,你攻我打,你打我守,火石轮战,狼烟四起,漫天箭雨倾斜直射曲桓城台楼,血染红了半边天,哀嚎不断,足足与蒙军对抗了长达二十多天的时日。
季蛮儿见惯了这种场面,起初并无担心害怕,毕竟父亲是经历厮杀之人,可是这支蒙军竟不似以往,这支军队强悍,野蛮,显然是做足了长耗的准备。
到了现在原有的五万大军竟不到三千了,加上伤残最多也就三千,蒙军也只剩了不到一万。
即使蒙军现在休顿整军不进攻,这军中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了。
季蛮儿随着母亲带着少许人把曲桓城里能吃的东西都找了个遍,树上结的,地里长的,洞里跑的,连天上的在这个季节也没有,找到的食物也只能撑两日。
季蛮儿早就不知道食物味道,只知道能找到进嘴里的东西填肚子就可以了。
甚至有的将士为了解决饥饿,就喝了很多污水,结果导致水肿,乏力,眼眶泛黄凹陷,为了节约体力,有的干脆不吃不喝,嘴唇干裂泛皮。
季蛮儿的母亲把自己能吃能喝的都给了她,不然她弱小的身体早就死在了这个逐渐消亡的城。
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派出了人到京城朝廷搬兵粮,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未见回来过,更别指望有兵粮。
想这堂堂大梁为它鞠躬尽瘁的将士无数,肝脑涂地戎马一生,朝中竟也容不得!
可是这曲桓城不能丢,作为一军主帅,誓死都要守住,这是每个将士的职责,唯一痛恨的是妻子和幼女都会随他葬送在此。
敌军就驻扎在城外一里,他们包围着这小小的曲桓城,时常可以听见敌军唱着故乡的歌声,然而这样敌军也并没有撤军的打算。
就这样互相又僵持了几日,粮食更是紧缺,此时的蒙军不打算强攻夺之,为了活捉战神,他们就这样耗着,即使进攻,也只是虚张声势。
披着一身战甲的季宗瘦得都快撑不起它了,白日里渴得难熬,饿得难受,每到了晚上就更难挨了,这些战士都是跟随他多年出身入死的七尺男儿,如今都不似他日面容。
心系朝中楼台心已死,他日逢君几何人,现如今就只剩三百人了,其中不少是残眼断臂之人。
在这城中困了两月有余,今夜的月色如火,让人透不过气来,季蛮儿的母亲今夜异常多话,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与她讲了许多事:“蛮儿,娘的蛮儿,你可要一辈子平安啊,你还记得娘今夜给你说话吗?记住一辈子,为了你的父亲,为了你,切不可忘!”
季蛮儿看着母亲眼角的珠泪,使劲的点头:“蛮儿一生都不会忘记母亲给蛮儿说的话,母亲是要去哪里吗?”
粉嘟嘟的小手擦拭着嘉懿脸上的泪珠,继而问道:“母亲为何给蛮儿交代这么多事,连父亲也不告诉他吗?母亲可以带上蛮儿一起吗,不要丢下蛮儿和父亲。”
“蛮儿快睡,母亲今夜就看着你入睡”女人轻拍着季蛮儿的背,轻声的哼着熟悉的曲调,到了深夜才离去。
在曲桓城下的残破庭院内,战神季宗站在树下,静静地等候着一个人。
看到走近的妻子失了往日的容颜,心痛至极,用他粗糙的大手摸着她的脸,无声胜有声,彼此互相凝望,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人,在月色下他打破了宁静:“蛮儿可睡了?”
“嗯,睡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季蛮儿就在黑暗处的转角处看着他们,今夜她发现母亲实是有异,假装睡了,之后跟着母亲到了这里。
季宗又问道:“今夜这么晚,你把我叫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嘉懿从袖中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季宗,可还记得他”
“喔,这个,我当是什么……”拂过她耳边的发髻,他笑了:“这不是当年我送与你的相识信物吗?你当时还笑我说我是一个粗人,送女孩子匕首,不懂讨人喜来着,不想你竟还一直带在身上……”
嘉懿抱紧他,死死的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胸前:“嗯,你记得就好了,我真高兴季宗你还没有忘记,真高兴。”
他也回应她同样热切的拥抱,好似下刻便要失去般:“懿儿,你到底怎么了,怪怪的?”
“你就用它送我离开你们可好?”不觉间,她的泪水打湿他靠近心口的地方:“季宗,两个月了,我们早已被朝廷抛弃了,这是你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不是吗?可是你不一样,你还有你的将士,你还有你的宗族,还有我们的蛮儿……”
此时季宗无疑是慌乱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其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乃至灵魂深处,拙茧的大掌紧紧相依,说道:“懿儿,不要…我还有你,我们还有蛮儿,她还那么聪慧,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你说好了的,待我卸甲归田之时,便是你我共享这盛世繁华之时!”
梦终究是梦,嘉懿又何尝不是日日都这想这般,膝下儿孙成群,头发花白后,还有他季宗的陪伴,谁也不能比谁先死了去,可放眼如今这天下,此乃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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