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显得有些灼眼,后背的伤时不时传来阵痛,这让她如何入睡,索性起来看起书来了。
屋外传来凡生的声音:“交给我即可。”
跑腿的人卑微着腰,应声道:“那小的就下去了。”
凡生知道季蛮儿早就醒了,站在外面禀报着:“姑娘,赫将军遣人送来了一套衣服。”
季蛮儿把书放回原位:“拿进来。”
放在眼前的是一套华裳,这是中原最常见的一种服饰,赫兹送来的这套却是一件并不起眼的素色,但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件衣服下了功夫,其做工极为细致柔软。
“姑娘伤势不宜多走动,凡生这就去找个丫鬟替姑娘换衣。”凡生想起她背后的伤口,今日她怕是要一直忍着。
季蛮儿含笑着:“我手可没伤,自己能动。”再说,她从不让任何人近她身,就连宫铃也未贴身近侍过。
“你不出去?”凡生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要换衣物了,他不免有些尴尬:“是。”
此时的赫兹正在重新清点人数和贡品,未见她已经着一袭华裳下来,季蛮儿走近他,唤道:“赫兹哥哥。”
赫兹这几日都未曾见她一面,越发觉得思恋眼前的女子: “来了。”她微微点头。
这几日,各个小国纷纷都派有使者前来,所以这临安比起往日更加热闹了几分,季蛮儿坐在马车内,随着队伍前往皇宫中,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随行队伍。
赫兹拿出代表使者才能通行的物件给守在朝阳门的管兵:“我乃蒙古的使者,这是通行证。”
官兵打开一看,发现并无差错,合上通行证道:“赫将军,朝中有规定,凡是从这里通行的都要检查,马车自是不能入内的。还请赫将军配合。”说完挥手让身后的守卫一一检查马车,和随行的人。
赫兹,季蛮儿等人一一下了马车,片刻守卫回来禀报道:“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那官兵这才放行,让他们进去。
这条路,在幼时她也曾时常来,这里并没有发生改变,四周依旧是高高的围墙铁壁,每隔十步便有站岗的士兵。
一个太监弯着腰踱步走过来,一脸堆满了笑:“可是赫将军?”
赫兹停下脚步回言道:“正是。公公这是……”
公公翘着兰花指,掩面笑着,颇有种闺秀含笑的感觉:“杂家这是这次专门带路的,赫将军叫我崔公公就可以了,这路杂家最是熟悉不过了。”
这皇宫甚是之大,这走了足有半柱香,绕过大大小小的宫门。
在崔公公的带路下到了正殿外门,崔公公示意赫兹等人停步,两边都是严阵以待手拿兵器的守卫。
崔公公小碎步向前,向门外的另一个公公交代了几句,那公公连连点头哈腰,崔公公这才过来让赫兹等人进去。
凡生自是不能入内的,他只有到偏殿等着她。
那公公小跑在前面传着消息。
随即而来的便是接连的声音从正殿内传出:“蒙古使者觐见!”
“蒙古使者觐见!”
“蒙古使者觐见!”
余音袅袅,整个皇宫都被这声音覆盖,台阶上便是大殿了,赫兹看向季蛮儿:“蛮儿在想什么?”
季蛮儿怅然无神,后背的撕裂带来的疼痛让她额间渗出少许的汗:“天大地大,我竟要在这里争一席之地。”
“那跟我回去可好?”赫兹故作轻松,即使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却也想再问一遍。
“当我老无所依之时,赫兹哥哥那时可还会觉得蛮儿是你最初心仪之人。”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神色,却也挡住了他无声的回答。
赫兹不答,他多想告诉她,她老无所依之时,她定不要忘了他,而他依旧记得她……
踏进殿内,大梁的皇帝端坐在金黄的龙椅之上,一身难掩的雍容华贵,赫兹等人手握右手屈于胸前,表示最大的敬意:“巴塞斯·赫兹参见皇帝。”
“免礼。”
唯有季蛮儿行的中原之礼,穿的是中原服饰,大部分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还以为是用来奉献给皇帝老儿的美人。
赫兹见朝中大臣都在审视着她,把她误以为是献上的美人,出言维护道:“此女子是我的义妹,说是今日非要来此一睹皇帝的尊荣霸气,这便跟着来了。”
“如此重要的地方,岂是一般小儿能来的!哼!莫非你们蒙古的使者便都是这样的所做作为。”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大臣王蒙,这个有名的见利忘义,风吹墙头倒的人。
他这一言语,朝中部分官员随即也附和着。
比他们早来一刻的赫彦在一旁看着,她倒要看看这次她如何,却想不到的是哥哥竟真的把她带到了正殿!
原来赫彦是跟着东篱一起来的,早在前一日她便知道她的东篱哥哥也到了中原,得知他也要来此便哀求着赫兹跟着东篱一起。
“……屈于我中原的无能小国。”
“区区蛮夷之国……”
面对此起彼伏的声音,东篱依旧喝着他的美酒。
傅太师和蔡吉都不言语,似看一布戏剧般,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季蛮儿一袭素衣在身,亦难掩她的气息,一举一动都在世人眼中,她从容的取下面纱,向皇帝老儿道:“小女有一言,望陛下恩允。”
皇帝老儿倒想看看她有何说辞,方才就在她解下面纱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她神似一个人,可是多年记忆的模糊,让他一时忘却了:“准了。”
季蛮儿从容不迫的看着皇帝老儿,丝毫不觉她有忐忑不安的心,一语即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长驱内向,奄有四海。即位以后,躬行节俭,水旱朝告夕振,无有雍蔽。知人善任,表里通达,雄武之略,同符高祖。
”
傅太师正要入口的酒生生放下了。
蔡吉则不明深意的摇了摇头,叹道:“此女不简单呐。”
季蛮儿不理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 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而入贡者殆三十国。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然而革除之际,倒行逆施惭德亦曷可掩哉。”
皇帝老儿听后,大笑之:“好!好!说得甚好!”
皇帝老儿听过太多人的赞颂,可从未听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言论,她说的是他这一生的功绩,他这一生为天下百姓所做的事。
“陛下,小女可有说错之处。”一席话下来,她更显疲惫,好在里衣多穿了件衣服,不然伤口早就浸湿了外衣。
她本想低身行礼,被皇帝老儿出言止住:“免了,免了。”
之前呀呀言语的王蒙等人也随之安静了不少。
至始至终楼辰都为将在她的视线上移开,这个毫不畏惧的女子,看着她因为疼痛带来丝丝的不安。
礼部的官员这时高声的郎颂道:“蒙古使者今日献上金丝绸千缎,东海夜明珠宝一颗,珊瑚两盆,美人二十……”
皇帝听后大为高兴:“赐坐!”
紧接而来的还有其他边邻小国的觐见,献上的也都如往年一样:“珍宝十颗,西域玛瑙一串,汗血宝马一匹……”
接见完使臣之后,鱼贯而入的宫女端着木漆盒及美酒一一摆放好在食案上,根据不同的品阶食案上摆上不同的佳肴。
角落的屏风后就是宫廷乐师,随着箜篌等乐器的音色响起,红色舞衣便映入眼缭,惊鸿一现。
皇帝欣赏着妖娆舞姿,手指跟着律动,一副享受至极的样子:“各位爱卿们,不必拘束,今日乃是个好日子,好好享用便是……”
由此一句话,下面的人才能纷纷动筷, 气氛也缓随之减去不少,各国的使者趋炎附势的相互交接攀附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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