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燕君然的身上,隐隐觉得她家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清冷的双眸里似是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肃杀之气。
看到颤颤巍巍走下床的外祖父,垂着眼,眸底有着泪光。她深吸了一口气,指尖紧扣在了手心里,丝丝的疼痛让她憋住泪。
“外祖父。”老爷子似乎没有听到,又恍惚觉得应该是错觉。他用手扶着桌子,缓缓地坐下身来。
燕君然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垂眸看向燕羽恩,柔声道:“去外祖父的身边喊。”
小家伙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走到沈逸霖的面前,小手拽着他衣袖,泛着漂亮的眼睛,“外祖父。”
“羽恩,你……你怎么来了?”沈逸霖呆怔了一下,旋即宠溺的眼神凝视在那张纯真无邪的小脸上。
“外祖父,这段时间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所以才今日来看看您。”
沈逸霖点了点头,神色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恩儿,父亲和邵氏对你可好?”
府里的奴才表面上也是毕恭毕敬的,可实则都居心叵测。甚至邵氏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惜想要杀了燕羽恩,还真是最毒妇人心。这些话燕君然自然不能告诉外祖父,只能暗暗腹议。
“父亲和姨娘对我们都挺好的。”
沈逸霖听罢点了点头,那双布满沧桑的眸底划过一抹冷厉的杀伐之气,接着说道:“如若他们敢对你不好,就来告诉外祖父,我定饶不了他们。”
燕君然点了点头,她知道在外祖父的心里,父亲是配不上自己容貌绝美的母亲。
是啊!谁都没有想过,那个文质彬彬的中书侍郎自从娶了沈家嫡女沈辰心之后,便一路平步青云,短短五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宫一跃成了相国。
即便燕萧成为相国以后,沈逸霖对他也还是一如从前那般瞧不上,后来沈辰心死后,两家更显得疏远。
“老爷,宫里的张太医来了。”屋外传来家奴轻声慢语的回禀声。
“请太医过来吧。”田嬷嬷回道。
家奴点头,转身便前去领人。
“之前不是黄太医吗?”燕君然压低了声音,情不自禁地抬眸看向侍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田嬷嬷。
田嬷嬷轻声道:“无论是谁,只要能治好老爷的伤就好。”
燕君然满目担忧地握住沈逸霖的手,“外祖父,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不过是旧疾复发。”沈逸霖强撑起精神,看着忧心忡忡的外孙女,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外祖父的身体强硬的呢。”
她担心的不仅仅只有外祖父的身体,更担心外祖父屡立战功,最终却被静安王诬陷通敌卖国,而那些与敌国来往的书信上的字迹的确像是外祖父的,甚至连同他交好的梁王也认定那字迹就是外祖父的。
还有外祖父身边的亲信出卖了他,至于那亲信又究竟是谁?
听到外祖父轻咳了两声,忙拿过了一件薄棉的披风给他披上,
沈逸霖敏锐的目光已然察觉出燕君然异常,拧着眉头犹豫地问道:“君然,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张太医从门口来到了内室,立即行礼道:“张严拜见沈将军。”
燕君然有意识地拉着燕羽恩上前俯身行礼,张严见到两人,眸底划过一抹惊讶之色,却又转瞬归于平静,朝着他们姐弟两人拱手,微微一笑。
“外祖父,我带羽恩去找表哥,一会再来。”燕君然欠了欠身,拉着燕羽恩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没走几步,燕君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唤着她,转过身便见田嬷嬷走到了跟前将手中的手炉塞到了她的手中,“小姐还是在暖阁里坐一会,我去喊大少爷过来。”
燕君然拉着田嬷嬷地手,轻声道:“嬷嬷,您先别去,我有话要同您说。”
田嬷嬷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进了暖阁。看着心事重重的燕君然,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心慌,“小姐,怎么了?”
燕君然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那张太医是太子殿下的人,可实则他是静安王的人。”
田嬷嬷一怔,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阿姐,静安王来了。”
燕君然回头看着趴在雕花木窗边上的燕羽恩,只见不远处有个人正朝着离沪亭走去,容貌出尘,翩若惊鸿。
“他怎么在这里?”
“静安王爷应该是来找大少爷的。”田嬷嬷回道。
“阿姐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静安王的吗?”
燕君然恍然回过神,才发觉讶然之余,脸上情不自禁地带着愠怒。
燕君然摸了摸燕羽恩的小脑袋,吩咐道:“才不是,你以后见到他就躲远点。”
“为什么?”
“因为他遭雷劈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燕羽恩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讷讷地回了一句,“那下回遇到他,我就站远点。”
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燕君然原本肃穆的脸上露出宽慰地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心里不由一沉,没料到白洵怡原来早就把那双脏手伸进了沈府之中。
燕君然抬头看向田嬷嬷,故作不解地问道:“表哥向来不喜结交宫中权贵,怎么会和他走的这般亲近?”
田嬷嬷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问道:“老奴,还需要去喊大少爷吗?”
燕君然赶紧摆了摆手,走上前拉住田嬷嬷地手,“田嬷嬷,外祖父想必早就知道静安王经常来找表哥,为何……”
燕君然说完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田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很是震惊,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惊讶,沉声道:“小姐是想说为何不阻止对吗?”
燕君然点了点头,她有很多话想要告诉田嬷嬷,可是一时半会也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田嬷嬷是否会信她所言,到时会不会觉得她信口胡诌?
“小姐,老将军向来对宫中那些明争暗斗都是不予理会的。”
燕君然抿了抿唇,沉吟片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田嬷嬷看了一眼燕君然,双手不由地微颤,“大将军长年累月在塞外镇守边关,老将军戎马一生,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