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燕君然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随后拉着燕羽恩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了邵氏的面前。

“姨娘，都是我不好。妹妹定觉得是我们姐弟两人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此砚台可是皇上御赐之物，即便是打碎了，陛下心中定会存有芥蒂之心。若是御赐之物落入了外人的手中亦或是变卖了，相国府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说完，燕君然抬头望向燕萧，只见他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手中的砚台，而此时跪在一旁的燕卿云脸上流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爹爹。”燕卿云还想狡辩，却被邵氏抛来的眼神制止住。

燕萧好歹也是相国府，即便再装傻充楞也知道此事必有蹊跷，旋即他摆了摆手,示意道：“你们都下去吧，二夫人和卿云留下。”

燕君然拉起燕羽恩的手，行了一礼，道：“爹爹，我想带着羽恩回沈府一趟。”

邵如意略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燕君然。

坐在桌前的燕萧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去吧。”

燕羽恩握紧了燕君然的手，神情有些激动，走出门后才低声喃喃道：“阿姐，爹爹竟然没有阻拦我们去见外祖父。”

燕君然捏了捏燕羽恩那胖嘟嘟的脸蛋，轻笑道：“爹爹不让我们去沈府自然有他的道理，并不代表他讨厌外祖父。”

燕羽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紧紧攥着燕君然的手，仰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他隐隐觉得自己的阿姐好像变得与往日有那么不一样了。

“去备马车吧，让阿奴跟着我们前去，青黛你留下来。”燕君然转过头若有所思了片刻道：“盯着燕卿云，看看她终究是把端砚交给了谁。”

青黛呆愣了一会，片刻后才回过神，点了点头，疾步朝着马厩走去。

沈家住在景城的郊外，马车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了。沈老太爷喜静，便在远离闹市多外买了处四合院。

父亲不喜她与沈家走的太近，所以他们来往的并不多。直到外祖父死后，她从表哥口中知晓外祖父在临死前将手中培养多年的影卫留给了自己。

只可惜，当年那些人却全部折损在了白洵怡的手中。

车走到街口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阿姐，车子怎么不走了？”

燕羽恩拉开车帘，燕君然不经意间看到跪在地上的那黑黑一群的老百姓。正当她要收回视线之时，她便见到了坐在那玉香暖车里的那个男人。

一阵风吹起了车上的帷幔，只见他伴倚在那软塌之上，身穿着一件靛蓝色深衣，衬着他肤白如雪，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配上一双妖媚的含笑的眸，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冷孤傲的光芒，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则是凝香楼里有名的花魁初云慕，她身着一袭红裙，头上簪着一颗金钗，眼角那颗泪痣更添妩媚柔情，一颦一笑皆摄人心魄。

“阿姐，那两个姐姐好漂亮呀。”

燕羽恩稚嫩的声音在燕君然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放下车帘，沉声问：“是阿姐漂亮呢，还是外面那个姐姐漂亮？”

“当然是我阿姐漂亮了。”燕羽恩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燕君然浅浅一笑，朝着那张粉嫩白皙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前一世，父亲寿日，燕羽恩被人推下后院荷塘之中，差一点被淹死，只不过至此以后落下了心悸的毛病。过了一年以后，便病逝了。

从落水到病逝，原以为只是天命不可违，却没想到会是一场阴谋。

更何况她身体素来强健，岂会因在祠堂里跪了一夜就染上了风寒，服药都几日，却未见好转，想必每日送来的汤药里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眼下，她要保住阿弟的命，绝不能让他重蹈覆辙。对于邵氏母女两人，一丝冷厉的寒气闪过她的眼底，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向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调头走另一边。”她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开口道。

出了城，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沈府门口，燕君然下车之时，便看到了田嬷嬷一脸震惊的样子。

她差一点忘记了，她的模样和过世的母亲是十分相似的。只不过她的母亲琴棋书画，兵法谋略样样都会。

而她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她要好好感谢这些年对她悉心照料的二姨娘，彻彻底底把她这位相府里的嫡女养成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废物。

“小姐。”田嬷嬷疾步朝着燕君然走去。

“嬷嬷……”

燕君然看着站在面前的田嬷嬷，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田嬷嬷八岁便在外祖母的身旁伺候着，她一生未嫁，把母亲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母亲，直到母亲嫁进了燕府。

母亲后来病逝，灵堂之上她听见外祖母撕心裂肺的哭声，站在她身侧的田嬷嬷没有出声，只是偷偷的抹着泪，她心里的悲痛不比外祖母少。

“嬷嬷。”燕羽恩奶生奶气地轻唤了一声。

田嬷嬷微怔了一下，垂眸看向站在燕君然身旁边的孩子，微红的双眸里露出宠溺的笑，“小少爷，也来了呀，老爷见到你了，一定很开心。”

“嬷嬷怎么站在门口？”燕君然拉起她半凉的手，轻声问道。

“老爷病了，已经派人去宫里请太医了，我心急就在门口守着。”

燕君然呆愣了片刻，她记得父亲寿日当天，外祖父的确没有来，说是病了。原以为只是托词，没料到却是真……

在她的记忆里，每次见到外祖父沈逸霖总是精神抖擞，神彩奕奕。她记得再过半月之后，皇上便会下旨派他领兵前往西陵处理那场祸乱。

三个月后，太子突然被废，朝堂之上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燕君然感觉头部一痛刺痛袭来，不由地微蹙了一下眉头，她忍着心头的忐忑不安，柔声道：“嬷嬷，领我们去见见外祖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