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然连头也没抬一下，仿若饿了好几天似的。除了她那一身锦衣绸缎，看似有着几分像官家小姐，可是言行举止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
不哭，不闹也就罢了，不仅如此就连见到杀手，都神情自若，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说是临危不乱。莫要说是女子，就连男子都未必有她这般镇定从容。
“你究竟是谁？”叶容目光直直地看着燕君然。
燕君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差点给噎着了，抬手捶了胸口，小脸蓦然憋得通红。
叶容急忙打开了牢门，将手中的酒囊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猛地灌了几口，好半晌才拧着眉头看向叶容，骂骂咧咧道：“没有被杀手给弄死，差点被这馒头给噎死了。”
叶容看着她擦着嘴，一副又活过来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你真的是相国府里的大小姐？”
叶容的眼底掠过一丝狐疑，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姑娘家，粗鲁之中却透着斯文，优雅之中透着一股蛮横。
“你这酒也太烈了。”燕君然拧着眉头，嘴巴上嫌弃，可又喝了一大口。
“别喝了。”叶容夺过酒囊，一脸嫌弃地瞪了燕君然一眼。
“不就是酒嘛，等回府里给你送两壶我娘亲自酿的酒。”
“你娘？”叶容微怔，“沈辰心？”
见到燕君然默默地点了点头，叶容急忙将手中的酒囊放到了她的手上，十分慷慨道：“喝。”
说完，叶容便走出了牢房。
燕君然坐回到了石床上，恍惚之间，看见了一个男子戴着黑色的面具站在了她的面前，低沉着声音喊了她一声师妹。
她想要睁开双眼，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过了好一会，握在手中的酒袋不由地落到了地上。
待她再次苏醒之时，听到了铁链被打开的声音，开门的人并不是叶容，而是看起来一脸严肃而拘谨的慕池。
他穿着一袭藏蓝色的官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和一块腰牌，身形修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慕池看着一身酒气未散的燕君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心中也是感到好奇，向来嗜酒如命的叶容怎么将酒赠送给他人。
燕君然坐起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酒袋，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慕大人，这酒是我从叶容那里抢来的，与他无关。”
她误会了慕池眼中的不悦，极力想要为叶容辩解。
慕池看着她，不过才十五六岁，可是神情、言语却是透着一股镇定，老练。除此之外，还很仗义。
“相国千金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慕池盯着燕君然，眼神如刀一般，似乎想在她的身上窥见出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君然撇了撇嘴，“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啊？”
说完，她站起身晃动了一身胳臂和身子，石床又硬又湿，睡得她浑身都疼。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终于明白为何叶容会喝如此烈的酒，这酒不仅能够驱寒，而且还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睡过去。
“你走吧。”慕池开口道。
燕君然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可以回去了？”燕君然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慕池点了点头，目光笃定。
燕君然一愣：“抓到凶手了？”
慕池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宫里传旨，让微臣放了姑娘。”
宫里传旨？燕君然怔了半晌，难以置信地看向慕池，“谁下的旨？”
慕池微微一笑，“姑娘不知道是谁？”
燕君然摇了摇头，虽然她的父亲燕萧是相国，可是也没有如此大的本事，更何况指不定到现在此事还被蒙在鼓里。至于三殿下白沉也犯不着为了她去宫里请旨，毕竟此案疑点重重。
“姑娘回府了，自然就知道了。”
燕君然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会，想来慕池也未必知道是谁下的命，她起身便朝着牢外走去。
“等等。”慕池突然喊住了她，走到了慕燕君然的面前，“多谢姑娘提醒，保住了胳膊。”
燕君然想要开口之时，却见慕池眸色一沉，低沉着声音道：“不知相府小姐是何时学的医，为何据我所知，你从未拜师学艺过？”
昨日慕池去了黄季宁的府上，他去之前也是心存迟疑，可是却没想到当黄太医看到了他受伤的胳膊，才庆幸他来得及时，倘若再过半月，这胳膊也就不保了。庆幸之余，他更是感到震惊，为何不懂一个小姑娘却能够一眼看出他的伤势，反倒宫里的太医和府医却丝毫没有察觉。
还有她为何会说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上，可是他的父亲和这丫头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交情。
燕君然微微一笑：“慕大人，莫要忘记了我的母亲可是沈辰心。”
慕池眸底掠过一抹疑惑，沈辰心的名字他自然知晓。他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母亲教你的？”
“人要学会收敛锋芒，锋芒太露必将遭遇横祸。”她神情淡淡道：“慕大人眼见未必是真，以后万事要小心。”
慕池微怔，他不明白燕君然所说的话是针对自己的回答，还是在警示自己。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是怎么瞧着这丫头，言行举止也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燕君然见慕池没有回答，恭敬道：“慕大人经手此案，要不带上我一起，指不定我也能辅佐查案。早日抓到真凶，也能还我清白。”
慕池冷冷一笑，她哪里还需要旁人还清白，说到底是想知道究竟谁污蔑她。
“好。一会我要去府上探查现场。”
燕君然颔首：“那我先行回府，换一身衣服。”
慕池点了点头，旋即一路将她送出了大牢。
燕君然抬头看向外面那晃眼的太阳，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却已到午时。
看着坐上马车后离开的燕君然，侍立在旁的叶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慕池，“大人，真的让她跟着你查案？”
慕池转过身将手中的酒袋塞到了叶容的手中，挑眉一笑：“叶大哥都能把最爱的酒给那丫头，怎么还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