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然呆愣了片刻，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目光看向邵氏，“二妹不学吗？”

还没待邵氏开口，燕君然抢先一步接着说道：“妹妹是被爹爹责罚了不用去宫里了吗？”

“不是的。”

“既然妹妹也要去宫里的话……”她顿了顿，盈盈一笑，“那我们一起学，明日还劳烦嬷嬷一起教导我们两人。”

“不必了，卿云身子弱，这几日得好生养着。”邵氏说到这里，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上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就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被突然间掐灭了灯芯一般。

“哦，是吗？”

邵氏见燕君然还在犹豫，于是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君然这几日就辛苦些，跟着李嬷嬷学学宫里的规矩，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嫡女。”

燕君然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邵氏表面上是为了她好，实则就是为了派一个奴才盯着她。

“好。”

邵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轻轻地拍了拍燕君然的手，“君然真是懂事了。”

站在一旁的阿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燕君然的衣袖，小声道：“小姐。”

燕君然没有在意阿奴的小动作，眸光落在李嬷嬷的身上，恭敬有礼地问道：“请问嬷嬷是明日开始学吗？”

“对，明日辰时老奴会准时到府上。”李嬷嬷缓缓地站起身，犀利的眸光静静地落在眼前小姑娘的身上，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相府中的大小姐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不堪，除了一身清冷的孤傲感，似乎也并不是一个极为难相处的人。至于蠢，那倒是有点。

“既然如此，那今日还可以偷得一日闲，君然先行告退。”燕君然说完，抽回被邵氏拉住的手，声音出奇的平静，听不出丝毫的不悦。

邵氏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丫头乖乖入局，眸底是遮掩不住的愉悦，“去吧去吧。”

燕君然颔首，随即拉着阿奴的手便退了出去。刚走出门口阿奴撇了撇嘴，筹措不安道：“小姐，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呢？”

燕君然微微一笑，拉着阿奴的手，轻声道：“倘若不答应你觉得姨娘会轻易地放过我？”

“应该会吧，姨娘向来不喜欢小姐读书。”阿奴乌黑的双瞳里掠过一丝狐疑，“为何偏偏这回要让小姐学规矩，可是二小姐却不用学，小姐你不觉得其中有古怪吗？”

阿奴心里替她家小姐着急，过去的这些年，邵氏不仅没有请教书先生教小姐识字，甚至连女儿家最基本的女红小姐都不会。眼下倒是盼着小姐能学有所成，一看就是虚情假意。

“邵氏不过是想用李嬷嬷的嘴来告诉外面的人，她从未苛待过我。倘若我不学，那就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我本性不羁，不恪守规矩。即便是在宫里闯了祸，她也可以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阿奴一怔，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小姐……”

“是不是没想到邵氏这么坏？”燕君然轻叹了一声，只见阿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情复杂道：“小姐，怎么变聪明了。”

“……”

燕君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想要反驳却又觉得阿奴说得不错，想当初她一直觉得邵姨娘其实心肠不坏，对她们姐弟两个也算得上爱屋及乌。甚至，她还觉得自己没真正地将她当成母亲，心生愧疚。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邵氏却如此阴狠毒辣。而自己的父亲，也因为邵氏的蛊惑和沈家为敌。飞鸟尽，良弓藏，邵氏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切，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小姐，我们是去哪里？是去听曲还是去酒肆？”

“哪里都不去，回去先睡一觉。”燕君然笑着耸了耸肩，估摸着时辰，睡醒了幽兰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阿奴愣了一会，急忙跟上燕君然的步伐，提醒道：“明日小姐就要开始学规矩了，可是老爷过寿您还没准备礼物呢。”

“不急。”燕君然神色镇定地笑了笑，“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阿奴仔细地想了想，自家小姐苏醒后就去了一趟沈府也没见她出去，怎么礼物就已经备下了？看着她家小姐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心里虽然疑惑，也只能作罢。

前厅内燕君然离开后，李嬷嬷停留了片刻也就回去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前厅，燕卿云才悄然从里间走了出来。

“娘，为什么要请李嬷嬷来府里教她规矩？是怕她进宫丢了相府的脸吗？”

“傻丫头，她丢不丢脸不重要，我是怕她坏了我的好事。原本想着让老爷罚她，没想到竟然被她逃过一劫。”邵氏的眼底泛起层层怒意，抬眸看向身边的女儿，低声训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说你，还把砚台拿出去卖，坏我好事。”

“都怪羽恩捣乱，女儿不是想着爹爹过寿母亲花了不少的银子，想卖了贴补一下母亲，没想好心办了坏事。”燕卿云一脸委屈地拉着邵氏的衣袖，双眸里闪过一丝狐疑，“娘你不觉得那死丫头自从苏醒以后就感觉变得怪怪的吗？”

“你是想说她变得聪明了？”邵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蠢，即便是有点脑子又怎样，她娘如此聪慧的人最终还不是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听到母亲这么一说，燕卿云赞同地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明日可有的她受得了，倘若她偷懒李嬷嬷定不会轻饶了她。”

李嬷嬷可是皇宫里的管教嬷嬷，向来对手下的宫女十分严苛，倘若那些奴婢们出了错，她绝不会心慈手软。虽然燕君然是相府里的嫡女，不能要了她的命，但是让她吃点苦头，以李嬷嬷的手段那可是游刃有余。

“娘，你何时才替女儿毁了那死丫头的脸？”燕卿云想到燕君然那张脸之时，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不急，眼下母亲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邵氏声音一顿，乌黑的双瞳里泛起浓烈的杀意，轻轻地拍了拍燕卿云的手，“她那张脸我早就看腻了，母亲定会替你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