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尘心有不甘地握紧手中的酒盏,他能够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那隐隐不安的乱了节奏的心跳。
他微微一笑,抬手饮尽了杯中的酒,丝毫没有在意坐在对面白沉那绝美的双眸底下流露出的一抹憎恨之色。
“只不过眼下人证物证俱全,想要翻案并不是一件易事。”白沉暗自思索了片刻,幽幽叹息了一声,“倘若人死在了天牢,那就成了畏罪自杀。”
“你不是说天牢很安全吗?”
“话是不错,如若凶手不是你表妹,那么真正的凶手定然藏在府里,想要在此处杀人岂不是更为轻而易举。”
沈北尘没有回答,可是脸上的神情也是默认了白沉所说,今日燕府里来往的宾客众多,而且杀的人可是宫里的嬷嬷,敢有胆子公然在燕府杀宫里的人,想必再杀一人也不足为奇。
“君然究竟得罪了谁?”沈北尘声音很低,面露疑惑。
白沉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端着酒,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沈北尘,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模样,脸上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是相国大人得罪了某人?”
沈北尘抬起下颚眼神之中掠过一抹诧色。
“祸不及妻儿,倘若真的有此人,还真是卑劣不堪。”沈北尘眼底流露出一抹愤怒。
“祸不及妻儿……”白沉静静地看着沈北尘,放下手中的酒盏,眼神变瞬间变得凌厉,“倘若祸不及妻儿,又何来的斩草除根?”
说完,他坐到了沈北尘的身边,蓦然冷笑起来,“皇家最无情。”
“别忘了你也是皇子。”
说着,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道:“君然呆在天牢里不是很危险?”
起身想要站起,却被白沉拉住了胳膊,“放心,我派习羽过去了。”
沈北尘一愣,想来他一直低估了三殿下的存在。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城府也是极深的。
“你想要的,我未必能够给你。”沈北尘神情凛然地盯着白沉。
这些年他并不是不想出人头地,以他的才华和本事考上科举如囊中取物,只不过祖父曾经吩咐过,将军府名声太过,万万不可功高盖主。却不曾想到,事到如今祖父不仅受人算计,而宫中各方势力也都蠢蠢欲动。
原以为不问世事便可高枕无忧,却不曾想身后没有强力的势力保护,最终连身边至亲之人都保护不了。
“我不过很好奇,当年沈辰心可是景国有名的才女,为何偏偏会下嫁一个平平无名的燕萧。”
“你没想过让将军府成为你背后的势力?”沈北尘直言不讳地问道。
“我只想活命。”白沉的声音低沉,神情淡然。
沈北尘知道白沉说的是实话,倘若不是因为那次意外,他从没有想过那个面如冠玉的三殿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不比自己身在战场之上的父亲少。只是他不明白,究竟谁会想取了他的命,他的身上似乎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当年姑姑与燕萧一见钟情,谁都没有料想到才貌双绝姑姑会看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当年祖父知晓此事后强逼着沈辰心断绝两人之间的来往,却没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姑姑第一次忤逆了祖父。迫于无奈,祖父终于是同意了这一门亲事。”
“这些事我都知道。”白沉颔首站起身,“我想知道的是当年你姑姑是怎么死的?”
沈辰心嫁入燕家,燕萧也不负妻子的厚爱,官场也谓如鱼得水。夫妻两人也是相敬如宾,后来冀州发洪灾,燕萧受皇命前去赈灾之时却没想到沈辰心在生下孩子之时,生了一场大病,幸好只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五年以后燕萧才回到尔城,不仅将灾民安顿好,还修补了被大河毁掉的水坝,桥梁。自此以后燕萧在官城更是平步青云,一跃至相国之位。
只是燕萧没有想到,在沈辰心生下儿子的第三年,她便旧疾复发。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可是他却知道沈辰心并非旧疾,而是中了和他一样的毒。
沈北尘微怔,目光盯着白沉许久,似乎在他的双眸中察觉出了异样,“难道我姑姑当年并非病亡?”
看着沈北尘有些激动的神情,白沉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如此看来他并不知道沈辰心真正死的原因,原以为如此重要的事情沈逸霖会告诉这个嫡亲的孙子,细细想来沈北尘还是不知为妙,免得打草惊蛇。
“眼前活着的人才最重要,不是吗?”白沉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沈北尘。
沈北尘微微颔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白沉身上有,燕萧的身上也有,就连自己父亲沈怀似乎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沉重新倒了一杯酒,凝视着沈北尘,“放心,明日我就会将人给你带回来。”
“真的?”沈北尘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沉,对于他所说的话将信将疑,毕竟那可是天牢,即便他是皇子也无权私自将人带离天牢。
“不过,以后你可得是我的人。”白沉眸光微微盯着沈北尘,见他脸上露出一抹惊愕之色,旋即勾唇一笑,“放心,我喜欢女人。”
“你觉得我跟了你,我祖父就会帮你?”沈北尘轻叹了一声,端起酒杯笑着摇了摇头。当年祖父镇守城池之时,父亲前后受敌,险些丧命于敌人刀剑之下,可祖父却死守城门不开。幸而父亲靠着一腔热血和英勇最终活了下来。对于一个连自己儿子都可以见死不救的父亲而言,祖父是残忍的,可是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祖父的做法却是最正确的。
他曾想过无数回,倘若城外是他至亲之人,他是否可以做到如此,牺牲至亲的性命去保护城中百姓。
他做不到,所以他似乎此生也必然成不了像祖父这种英勇无畏的大将军。
“沈逸霖是什么样的人,我可能比你更了解。”
“那你为何?”沈北尘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和茫然。
白沉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了桌上。
那一瞬间,沈北尘的脸微微僵住,“你怎么有北冥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