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无礼。”宗正荣膺开口呵斥。
“灼华姑娘有所不知,刺史大人素来节俭,莫要见怪。”
刺史梁宽听知府济民帮他辩解的话,恨不得上去给几个巴掌,当他是傻子好戏弄是吧。
“那还真是奴婢眼拙,方才来的时候,庭院的陈设,哪个不是在千金之数,刺史却吃不起这好茶,未免说不过去。”
灼华又是一句。
梁宽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发作,只能吓得在一旁,不言语,脸红的像是猪肘子。
“待客原本不在好坏,刺史有心便好,是我管教下人不严,莫要见怪。”
灼华闻言,顿时泄了气,抿着嘴唇,垂头丧气的站在哪里,小声嘟囔着:“不知好歹。”
宗正荣膺端茶的手顿住,显然听见了,不动声色的饮了手中的茶水。
刺史梁宽因为宗正荣膺并没有责怪,心这才落回肚子里:“来人,上菜,下官听闻廷尉不喜荤腥,便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
菜品上来,灼华扯了扯嘴角,真不知道这梁宽是怎么当上这刺史的,说是清淡的菜式,这完全就是一桌的绿啊!
徐齐显然也觉得这刺史脑子不好使,为了显示自己清廉做作些,倒也没什么,但做的未免太过夸张了。
宗正荣膺起筷之后,众人也纷纷上阵。
灼华见到几人吃的面色各异,强忍心中的笑意,再观宗正荣膺面色如常,吃相雅致,这果然是个怪人,此等饭食也能用的如此津津有味。
半晌,灼华站的腿脚发麻,这顿饭才算是“酒足饭饱”。
一桌绿被撤走,上来几盘瓜果。
刺史梁宽润润嗓子言道:“这是府中今年长出来的,命人存在雪地里,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灼华见那桌上端上来的瓜果,除了桃子说的过去,其他的皆是夏季才有,梁宽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存如此长的时间,一脸的鄙夷之态。
这顿饭怪异的用了一个时辰,才算了事,知府济民因为差事未了,直接回去了。
此时,三人行在古雍城长街之上,不时有女子偷偷投来目光,甚是羞怯。
灼华耷拉着脑袋,捂着干瘪的肚子,他们倒是吃饱了,自己可是站了许久,半滴米都没有进。
“刺史府中的水桃不错,不妨尝尝。”
灼华眼睛一亮,接过宗正荣膺手中水桃欢喜不已:“廷尉,真是体恤下人,你何时拿的?”
“方才身后,你腹中声音让人听得真切。”话说完,人一走远。
“主仆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徐齐调侃道,他也不知道堂堂廷尉何时偷了刺史府的水桃,看来这一路不会闷了。
灼华狠咬手中的水桃,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却被水桃寒凉,冷得牙齿打颤。
夜幕低垂,长街行人渐渐少去,酒楼屋檐灯笼明亮,有酒楼的地方,才不显得古雍城那么冷清,就算是有行人,多数都是只是男子。
灼华一脸忍耐之色,盯着前面的墨色背影:“本姑娘不走了,走不动了。”,凭什么徐齐就能回去刺史府歇着,她就要陪着个冰山脸,了解什么古雍城的风俗人情,可怜她今日就吃了个桃子,此时已经两眼昏花了。
她见前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停下了脚步,立刻提起一口气,追了上去。
“廷尉,英明的廷尉,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
宗正荣膺顺着她指的方向,是一家酒楼:“日后说话应当谨言慎行,莫要像今日这般。”
灼华眨巴眨巴眼,明白过来,原来宗正荣膺这是在罚她今日在刺史府说的那些话,脸上哭丧起来,可又见宗正荣膺往酒楼的方向而去,马上管住平息情绪,民以食为天。
刚到门口,两人被迎了进去,酒楼一共三层,二楼是雅间,来来往往生意甚好。
掌柜见两人衣着不凡,笑呵呵的上前招呼:“两位客官,雅间还有几个,请随我来。”
“掌柜不必了,找处安静的地方便好。”
“如此,两位三楼请。”
灼华见宗正荣膺虽官职不小,却不像那刺史摆着官架子,便把方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片刻几碟小菜上齐了,灼华看了看宗正荣膺,又看看那牛肉。
“不必拘礼。”宗正荣膺言道。
灼华得了允许,便狼吞虎咽起来,许是宗正荣膺太过惹眼,不少人看向这里。触及那些目光,想起宗正荣膺的话,她耸耸肩冲对面的人笑笑,放慢了速度,这也不能怪她,饿肚子的确是一等大事。
“你这小兽何处得来?”宗正荣膺目光落在那团白上,犹如古井,深不可测。
灼华这才想起来,怀中的小兽也是一日没吃东西了,此刻嗅着味道,自个儿出来了:“我在林间飘荡了些日子,无意捉到的。”
“林间兽素来警惕,更不愿接近人。”
“廷尉,我可是极好的人,心底善良。”
宗正荣膺微微讶异,倒是没有听过那个姑娘家如此自夸的,不过能得林中兽亲近,所言也不虚。
“那日,你见到那只白熊了?”
“明知故问,那白熊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白熊是个瞎的,就算鼻子多厉害,也不可能来着古雍城抓女子。”
灼华咽下去嘴里的肉,顺带给身旁的小兽喂上几口。
“说下去。”宗正荣膺蹙起眉头。
“廷尉,案情虽然急迫,
你也不用老是板着个脸。”
灼华生怕自己的管饭的给跑了,只敢小声的嘟囔着。
“灼华姑娘,有什么你只管直说,不必担忧,此案如果不快点告破,城中百姓终日惶惶,总不是个办法。”
灼华知晓他没听到自己无意而出的抱怨,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看廷尉是个好官,不妨告诉你,我是一点都不相信,这几十桩人命,不像是那熊瞎子做的。”
“是人为。”
宗正荣膺手掌握成拳头。
灼华乐了,这个看起来铁面廷尉,也是个热血的主,定然是在为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打抱不平:“你可是大理寺卿,说话要有依据,不能妄自猜测。”
“这并非猜测,那白熊的后掌铨着铁圈。”
“铁圈?你的意思是,那是有人故意套上去的?”
“我并未听说这城中,有武林高手,白熊素来生性警惕,人更不可能轻易靠近,要真是这样,单凭一人之力,是如何都做不到。”
灼华难得听到宗正荣膺说这么多的话,却句句都是在说那案子,白白浪费这良辰美景。
风雪停后,月光洒在江面上,从楼上往外眺望,江中美景,全部映入眼帘,月色笼罩眼前人的身上。
灼华心肝微颤,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宗正荣膺,显然想要让这榆木脑袋开窍,难度实在太大,可她总觉得从第一眼开始,便是非宗正荣膺不可了。
许是那目光太过炙热,宗正荣膺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灼华回过神来,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欢:“廷尉,可有婚配?”
宗政荣膺脸色蓦然一凛:“这哪是一个姑娘家,该问的话?不成体统。”
“不说便不说,廷尉何必吓我一个弱女子。”灼华砸砸嘴。
“是我言重了,灼华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此等言语,实在不该是女孩子家说的话,还望日后,莫要再言。”宗正荣膺语气淡淡,方才的微微讶异,如同石子投入了江河,没了波澜的痕迹。
灼华无奈,只得重新问起案件:“既然已经知道可能是人为,那凶兽可还要追查?”毕竟烧到他人嫁祸,这熊瞎子也是有口难言,说不定人家熊瞎子也不乐意呢。
宗正荣膺闻言不语,灼华觉得无趣只能逗玩旁边的小兽,方才的事情,没有问到结果,她总是心有不甘。
两人出了酒楼之后,便走回刺史府,灼华一路只能抱着小兽发呆,宗正荣膺根本就不理会她。
刚进刺史府,便见到徐齐面露慌张之色,匆匆出来,见到回来的二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荣膺,出事了,方才府衙的知府差人过来通知,此刻我正要去寻你们,现下回来的正好。”
灼华脸色完全垮掉,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人,顿时哀嚎着一路小跑,跟了过去:“你们倒是等等我。”
府衙门口,一个妇人哭的伤心,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在抹着眼泪,两人的衣着皆是城中的普通百姓。
“大人,求你救救我们的女儿,今年她才五岁啊。”
那妇人越说哭的越厉害,相比之下那男人倒是镇静一些,却也难掩哀伤。
“大婶子,你放心我们一定把那畜生捉回来,把孩子给救回来。”
三人到府衙门口时,便见围观的人有不少,台阶上知府济民倒是镇静,在哪里安慰百姓,抬头便看到前来的宗正荣膺,顿时喜出望外:“廷尉……”
这一声呼喊,百姓哪里炸开了锅。
“廷尉,是大理寺卿宗正荣膺来了。”
呼啦啦一群人往这边看来,满怀希冀。
徐齐不乐意了,他再三交代给知府济民,他们已经到古雍城的事情暂时不要宣扬,也不知这知府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