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没有银两,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大人,小女子求大人收留,做个粗使丫鬟也好,等古雍城安宁之后,小女子自行离开。”
灼华睁着一双无辜的眼,不要说别人看了会信,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这……”
“小女子不敢欺瞒大人,城中有一个人贩子,上次小女子才从他的手里逃出来,只怕若是小女子还在城中出现,人贩子定然不会放过小女子,还请大人,可怜可怜。”
徐齐见宗正荣膺眉头深锁,脸上似有犹疑之态,这姑娘胆子也忒大,他跟着“铁面阎王”身边已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姑娘,敢靠近的,多数都是有那心思,没那胆子,这姑娘显然是个豪杰啊。
话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徐齐看这姑娘伶俐可人,心想,与其日日对着一个“铁面阎王”,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乐子:“姑娘,既然你身世如此可怜,那我们便收留你了,不过等这古雍城太平之后,你便要离开如何?”
“多谢大人,小女子必定会感念大人的救命之恩。”
灼华脸上一喜,顺着台阶就下去。
“姑娘,可是感谢错人了,你又不是我的丫鬟。”
灼华即刻便反应过来:“灼华,多谢这大人收留之恩。”
宗政荣膺如今想要说出拒绝之意,看似已经是不能了,大堂上如此多人看着,若是出尔反尔,反倒是失了威信。
灼华腾的就从地上起来,揉了揉膝盖,这以后古雍城她可以横着走了,也不用担心下顿没得吃了。
徐齐却觉得上座的人有些古怪。
半个时辰后,城中的大街上。
“姑娘,还乐呢?”
徐齐看着一旁,从衙门出来,就乐的合不拢嘴的灼华,荣膺给他什么差事不好,偏叫他带着这姑娘去衣铺置办一些冬衣,这路上的行人时不时的看着他们,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带着一个叫花子,实则是让人觉得古怪。
“同为大人,你怎么就如此婆婆妈妈,说话像个小娘子?”
灼华一脸的鄙夷。
“你……方才若不是我,你能留在廷尉的身边吗?”徐齐有些气愤,果然没良心。
“能留下,我可是凭的自己的本事,与你何干?”灼华把脸撇去一旁,却忽然听到方才从徐齐口中出来,一个极其耳熟的称呼,“你方才称呼他什么?”
“廷尉。”徐齐不耐烦的答道。
“不是这古雍州的知府吗?”灼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知府,那知府哪里及得上我们廷尉半点风度,方才你面前的可是当今大理寺卿宗正荣膺。”
徐齐正在前面走着,话没说完,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踪迹,回头一看,人正傻愣在原地,没有跟上。
“你也不必如此惊讶。”他能理解如今这小姑娘的心思。
“宗正荣膺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
徐齐闻言脸上有讶异之色,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下一句便脱口而出:“铁面阎王配夜叉?”
灼华闻言抖了抖:“你怎么知道?”
徐齐立刻便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大街之上,不顾仪容大笑起来,原来那日客栈中厢房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的,如今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难怪他觉得眼熟。
“那日的客栈可不止你们是客人。”徐齐一语道破天机。
“岂不是宗正荣膺也知道了?”灼华顿时觉得不妙。
“你放心,廷尉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再说廷尉并未见过你,定然不会知道你就是当日客栈中,辱骂他的人。”徐齐安慰着,眼中却露出奸诈,荣膺自幼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都能把灼华认出来,那位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怕早就认出来了,这丫头轻易被留下,只怕有原因了。
灼华不知徐齐在想些什么,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快走吧,我可没时间陪你耗着。”
徐齐催促着,两人这才朝衣铺走去。
此时刺史府中,古雍州刺史梁宽,在府中来回的走着。
“话说,廷尉让本刺史调动城中的将士,为何最后只带了衙门的人去?”
“老爷……老爷……”
这边梁宽正在那里嘀咕着,外面便听到师爷叫唤的声音。
“是不是人回来了?”梁宽上前揪住师爷就问。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
“回来了,廷尉现在正往刺史府来,小的看见,廷尉身边还带了一个貌美的女子,听说是从林中救回来的。”
“看清楚了?”
“看的真真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不是说宗正荣膺不近女色吗?”那师爷的表情当真是活见鬼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懂什么。”
那刺史梁宽一肚子的主意开始冒了出来。
“启禀老爷,廷尉已经到街口了。”府中的管家匆匆前来禀报。
“这么快,快把午膳备上。”
梁宽整理官服,脸上没有了方才的慌张,宗正荣膺身边有女人的存在,那就不是没有弱点的人,至少现在看来也并非高高在上。
刺史府门口,一行四人。
为首的男子器宇轩昂与身旁身着官服身形精瘦的男子正在谈论这什么,后面跟着一个蓝袍男子,男子旁边的女子,身着白色对襟袄裙裙裾下开着朵朵墨莲,粉黛未施,却也是天生丽质。
“看不出来,还是个美人胚子,这等姿色比起京师的第一美人,可是丝毫不逊色。”徐齐这一路都是赞不绝口,方才在衣铺还以为眼花了,没想到一个叫花子竟是个美人儿胚子。
“少卿过奖了,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让人觉得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没见过姑娘。”
灼华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
“你……这种性子,长的好看也没用,小心廷尉身边,不容你这种刁钻的丫鬟。”徐齐冷哼一声。
“她说的没错。”
前面走着的人听了他们的谈话,凉凉来了一句。
徐齐顿时偃旗息鼓,眼睛危险的看着灼华,行啊,竟然这样对待恩人。
“灼华姑娘,性子豪爽,本官听闻姑娘的事情,当真是佩服啊。”知府济民笑容和煦,恰如长辈。
“还是知府说话中听。”
“灼华姑娘说笑了。”
一行人,还没有走进刺史府,便见梁宽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廷尉辛苦了,下官已经让人备午膳。”
“有劳刺史了。”
灼华一听,乐了,想来,这刺史府的饭菜怎么都比客栈的强,她已经几日没好的吃了,果然脸皮厚留下才是个聪明的。
那刺史梁宽甚是热情,招呼着往里面走。
白日里刺史府容貌尽显,入府之后,便是亭台楼阁,虽然是冬日,但是两旁的竹子依旧翠绿茂盛。
灼华目光四处看着,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徐齐问道。
“你瞧,咱们左手边的竹子,这竹子冬季长青,可是千金难求的,看品相种起来也要花了不少银子。”
“行啊!懂得还不少。”
“那是,姑娘自幼走南闯北,什么好的没见过。”
二人后面小声的聊着,把这刺史府的布置摆设全都说了一个遍,那刺史梁宽在前面听的冷汗直流,一直仔细这宗正荣膺脸色,不敢造次。
梁宽把他们引入屋内,屋中散着一股暖香。
“廷尉请。”
宗正荣膺也不跟梁宽客套。
落座,便有下人上来奉茶。
灼华见气氛有些严肃,便乖巧地立在宗正荣膺身后,宗正荣膺见她故作安分,言道:“灼华姑娘,你也坐下吧。”
“好。”灼华一听乐了,当即就要坐下,却听到徐齐一声咳嗽,看过去,徐齐正对着她挤眉弄眼,顿时反应过来,徐齐这是要让自己懂礼客气些,不甘的说道,“廷尉折煞奴婢了,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宗正荣膺脸上无波,算是任由她去了。
“廷尉真是艳福不浅,何时得来这么个乖巧可人的奴婢?”
灼华看那刺史梁宽,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一圈,颇为不舒服:“刺史大人,廷尉素来不爱听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廷尉招个奴婢都要告知刺史大人了?”
“姑娘真是有趣,下官怎么敢过问廷尉的事情。”刺史梁宽原想借着这个女婢套近乎,却被噎死在萌芽里。
梁宽干笑几声算是缓和了气氛。
徐齐此时是想笑又不能笑,客套几句随着坐下。
下人上茶,徐齐口渴端起桌上的茶盏,瞧了一眼茶水中的茶叶,正要饮下。
“且慢。”身后一道清丽的声音,让在座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灼华姑娘,这是怎么了?”
知府济民很是配合的询问。
“刺史大人,我家廷尉,还有少卿怎么说都是朝廷重臣,你就拿这样的茶水招待,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此时灼华完全展示了什么是刁仆应当做的事情。
那刺史梁宽闻言,慌忙打开自己手中的茶杯,茶水中几片茶叶皱在一起,这不是去年的茶叶吗,他让师爷不要拿太过贵重的茶叶出来,可没说要用去年的茶叶。
梁宽脸色憋的通红,话卡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