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一步,别耽搁功夫。”
“嗳好!”
朱麻子点头应和。
送曾老板出门,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他这才转头看向床上的丫头。
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盒抽了一半的大前门,犹豫半晌又重新塞了回去。
走到床边,蹲下身,将床下一个笨重的大木箱子拖出来。
他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插进锁扣上挂着的大铜锁,扭了几下打开,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把洛阳铲,一捆用桐油泡过的麻绳,一把军工刀,一顶矿工帽,以及一把特制的蜡烛,一块小巧的罗盘,五六捆雷管。
四下寻摸了片刻,没找到适合的东西,他撤掉床单,将其撕成布条,一块团成一团粗鲁的塞到了昏迷的小丫头的嘴巴里,剩下的拧成绳子把人给反手绑好,这才将床脚的大布包拖过来,把东西一样样塞进去。
做完这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窗外响起了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
他两步冲到窗边,侧身朝下张望,发现开拖拉机的是朱赖汉,拖拉机上除了一些干草垫子,什么也没有,脸上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将有些沉的大布包甩到左边肩膀上扛好,他走回床边,用薄被把小丫头一裹,扛到右边肩膀上,步履并不显吃力的离开了屋子。
楼道口原本还四下张望的朱赖汉,见朱麻子的身影出现,忙刺溜一下子从拖拉机高高的坐上跳了下来,冲上去接他肩膀上扛着的被卷。
两人一个抬手一个抬脚,将被卷抬到了拖拉机上,扔在了干草垫里。
朱麻子也顺势抓着拖拉机的扶手,腿一蹬坐进了车斗里。
“赶紧走!”
他催促一声,朱赖汉哪敢耽搁,手忙脚乱的坐回驾驶座,将一直在突突的拖拉机油门踩下去,顺着巷子迅速离开,留下滚滚的黑烟和柴油特有的刺鼻味弥漫开。
当拖拉机的车屁股消失,距离楼道口不过五米,一个二十来厘米的沟缝处,钻出一道身影,却正是瘸了腿的顾霆。
他手里的拐杖早不知踪迹,那腿上白色的石膏,也不知在哪儿蹭的已经道道黑痕。
此刻,他神色凝重的盯着前面的巷口,扶着墙慢慢朝成武昌离开的另一条巷子挪去。
足足又等了七八分钟,成武昌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叠资料。
“哎哟,可算是弄到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霆一把拽住了肩膀往来时的路拖。
“没时间解释了,快开车去追!”
顾霆恨不得把成武昌甩到马路对面的汽车里,手上的劲着实不小,将成武昌整件衬衫都给拉得变了形,衣领勒着他的脖子,憋得他一张脸通红。
“老......老顾你先放开,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好不容易把衣服从顾霆手里解救出来,成武昌咳嗽几声,喘了好几口气,才算把气给喘顺了。
他一边赶紧跟上顾霆的脚步,一边纳闷的问道。
“老顾出了啥事儿,莫非那朱麻子跑了?”
“事情比你想的严重多了,这次还关系到两条人命。”
“啊?”
成武昌错愕顿足,顾霆见状不耐烦的转回头一掌拍他肩头,将他往车门上按。
“路上说,快开车!”
成武昌鼻子撞车玻璃上,疼得倒吸气,却不敢再耽搁,迅速掏出钥匙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扭钥匙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
车轰轰的卷着尘土发动,飞奔而去。
坐在副驾驶座,顾霆拧眉盯着前方的路况,嘴巴却没闲着,将之前看到的,以及对朱麻子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
“什么,他还敢去盗墓!”
听闻朱麻子这个通缉犯竟敢顶风作案,成武昌又惊又怒。
这样穷凶极恶的家伙,不是疯子也胜似疯子。
而这疯子的手上,如今还攥着两条人命,谁也不知道一旦朱麻子发现自己行踪暴露,会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杀手。
可不跟去,那朱赖汉和那小丫头也铁定没活路,如今也只能先把人给找着,再走一步算一步。
“老顾,要不咱们再找几个兄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老成你这孙子是不是几年没操练,已经废了?就一个朱麻子,你还畏首畏尾的?”
顾霆一听成武昌的话,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背上,嘴里的火气瞬间就喷了出来。
成武昌被拍得险些整个人扑到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发黑。
“老顾你个王八蛋!老子不是怕出了人命,跟上头不好交代么?你现在虽然带伤休假,可能不能回部队还难说呢,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
越说成武昌就越生气,觉得自个儿真是好心喂了狗。
“别说那些没用的,当年在部队,我们是怎么执行任务的?瞻前顾后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况且眼前不过一个歹徒,要不是我不方便开车,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顾霆并不把成武昌的顾虑放在眼里,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作战计划。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还是个兵,面对危险,就要像个兵一样。
“老顾你......”
成武昌看了眼他的腿,剩下的话就只能全都咽了回去。
他咬着后槽牙,眼里露出了如狼一般的凶狠。
“得了吧你,待会儿你就给我老实待在车里,别拖了哥们的后腿。”
听到成武昌这话,顾霆突然笑了,露出一排雪亮的牙。
谁也没有再说话,成武昌将车开的飞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喷着一屁股黑烟的拖拉机。
渐渐的,当水泥路变成了泥巴路,出了县城后,路况越来越差,车身摇晃剧烈,而他们与拖拉机的车距,也远得只看到视线尽头的一团黑烟。
许多年不曾坐过这样别致的摇摇车,顾霆很丢脸的晕车了。
他拉着车窗上的扶手,抿着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眼睛都有些发直。
一旁的成武昌时不时拿眼尾扫他一下,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看顾霆的脸又黑又绿,他又把笑给憋了回去,但肩膀却抖动得越发厉害。
“笑......笑个屁!”
顾霆气得直拿眼刀抽他,但这一开口,嗓子眼就感觉有东西往外涌,作势欲呕,他不得不抬手捂住嘴,生生将这感觉压了回去。
此刻同样不好受的,还有隔着一百多米远,拖拉机车斗里的张宁。
她是被颠醒的,脑壳里的那团脑豆腐好似一个皮球,被上下不停的抛,抛得她眼前一阵阵的冒星星。
想挣扎着爬起来,但身子刚抬起一点,又被一个颠簸砸了回去。
张宁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才算缓过一点劲来。
等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她鼻尖就嗅到了一股霉臭味,是那种霉腐和汗臭混合的复合臭味,熏得她险些又晕过去。
她忙用灵识封闭嗅觉,这才好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