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听着二人对话的朱赖汉,并不理解二人的对话,只懵懂的知道这大山村是块宝地。
心中暗道难怪,这大山村可是文山县的富裕村,即便是闹饥荒的那几年,这村里的收成也比旁的好上些许,让村子里的人顺顺当当的度过了荒年。
只是大山村有些排外,村子里还有很多古怪的习俗,甚至还保留着每年拜宗庙祭祖祈福的习俗。要知道,自从“破四旧”以来,没有几个村子还有宗庙祠堂的。
可大山村的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原因就是村子里的人特别团结,而那些年长的老人又都特别古板守旧,人也难相处得很。
但凡嫁到大山村的姑娘,几乎很少回娘家,有些更是在结亲之前就说好,彩礼丰厚,但是姑娘家轻易不许回娘家,相当于是买了个媳妇。
可谁叫这村子富裕年年收成都很不错,周边穷困些的村子,恨不得把女儿送进来享福,自然不会有意见。
但说来也奇怪,这大山村的村民家里几乎都是独苗苗,很少一家人有三四个兄弟姐妹的。
即便怀的是双生子,听说也只能活一个,邪门的很。
朱赖汉正出神,只听耳边叮叮当当一阵响动,忙回过神来。
只见朱麻子正从背上将包卸下来,然后从包里翻出一块罗盘,托在右手的手心里,细细的查看。
而与他做着同样动作的是曾老板,不知何时他的手里也多了个罗盘。
只是曾老板的罗盘比朱麻子的小巧精致,也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做的,通体浅棕,划痕很多,边沿磨损得有些泛白,却油光发亮,好似有一层厚厚的包浆,看上去更加古拙。
“曾老板您这可是传承百年的黄杨木罗盘??”
“呵,有点眼力。”
曾老板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对自己手中的这个罗盘的珍贵程度,很有自信。
“既然您出马,那我也就不丢人现眼了。”
说着朱麻子将罗盘收回包里,拿出洛阳铲插在土里,重新将包背好。
“你倒是会躲懒。不过这真龙穴也不是你能轻易寻到的,时间紧迫,跟好我。”
丢下这么一句,曾老板抬头看看山势水法,又低头看了看罗盘,沉吟片刻后抬脚快步顺着狭窄的山路往山脚赶。
朱赖汉难得喘了口气,呼吸还没平复,见前面二人又加快脚步,心中叫苦,暗暗咒骂两句,忙又跟了上去。
三人并未进村,而是沿着山脚前行。
又走了近半个小时,天边霞光漫天,他们这才来到了一处矮坡上。
从矮坡往下看,大山村近在眼前,依稀能够听见几声鸡鸣犬吠,看到村里四处打闹的孩童,以及躲在树荫下抽着烟闲聊的老汉。
曾老板托着罗盘沿着矮坡踱步,时不时抬起头来朝四周打量。
朱麻子显然看出这会儿已经到了定穴的关键时候,也不敢打扰,只跟在后头安静的等待。
朱赖汉早已累得瘫软在地上,一张脸已经苍白得没多少血色,两手握成拳,一下下的捶打着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腿根。
曾老板在矮坡上转悠了好几圈,这才蹬到了坡上,让朱麻子用洛阳铲铲起土看看。
只是铲了好几下,朱麻子都摇头。
显然,这下头并非墓穴所在。
曾老板的脸色有些不好,眉头皱得死紧,又开始托着罗盘四处探查起来。
见两人顺着矮坡往旁边的林子里深入,朱赖汉也不敢再歇息,忙打着颤的扶着树干起身,手脚并用的爬上坡,一瘸一拐的撵在后头。
进了林子后,光线逐渐变得昏暗,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淡淡的雾。
见前面朱麻子的身影变得模糊,朱赖汉快步上前拉近距离。
可是叫他心中发紧的是,无论他怎么赶,朱麻子的背影似乎还是那么远,两个人的距离并没有发生变化。
他咽了咽唾沫,朝林子四周扫了眼,不知何时,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就连鸟叫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他沙沙的脚步声。
就在他心跳加速,感觉有些不对劲时,前面朱麻子的身影渐渐消失,黑暗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昏黄灯火。
莫非是走岔了路进了村子?
心中暗想,他似乎感觉不到双腿的酸麻,抬脚朝着点点灯火处快步小跑。
渐渐的,当灯火越来越近,雾气也渐渐散去,一排排熟悉的土房子出现在了他眼前。
“咦,这不是咱们村么,我怎么到这儿了?”
眼前正是朱家湾的村口,而他正站在那颗百年老槐树下。
就在他疑惑万分时,一道窈窕的身影影影绰绰的自阴影处走出。
“爱民哥,你傻站那儿干嘛,我都等你好久了,快跟我回家吧!”
来人正是张赖汉心心念念想要挣钱娶回家的周红梅。
此时的她显得越发风骚妩媚,那细窄的腰肢下两团翘挺的圆臀左右扭动,勾得张赖汉魂儿都飞了大半。
“哎哟我的心肝儿,晚上凉你可别冻着了,咱们这就回去。”
见了这冤家,张赖汉心底的不对劲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不再琢磨自己是怎么突然从大山村一下子回了朱家湾的,脑子里只剩下周红梅的倩影,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和她在这槐树根下腻歪。
只是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子,只在昏黄的灯下,投出了一个人的影子,而周红梅脚上的红绣鞋,只有脚尖落地,脚后跟离地三尺,却稳稳当当的往前挪。
与此同时,三道身影穿过昏暗的树林,踩着沉入山下的红日洒下的最后一丝余晖,赶到了大山村。
村外的稻田静悄悄的,只几声蛙叫虫鸣远远近近的响起,田埂间没有一个人影,晚风吹过稻田,掀起簌簌的麦浪,卷着草木谷粒的清香,混着牛粪味,层层叠叠朝着山脚拍打而来。
狗子停下了脚步,沿着土路两边的矮墩来回嗅,张宁环顾四周,抬头看了看云层密布的夜空。
云层很厚,重重叠叠,将天压得很低,泛着一层灰白映照大地,最低处灰黑色的薄云随风而动,好似迷雾,又似淡墨,把月亮遮了个严严实实。
“好像哪里不对劲......”
轻轻嘀咕了一声,她转头望向大山村的方向,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
大山村她倒是听说过,但来文山县的日子并不久,又因为天星锁云阵的关系,她很少离开阵法笼罩的范围,所以除过朱家湾和就近的几个村子,连县里她都没去过几回。
眯了眯眼,以她变态的视力,依稀能够看到村口墙面上斑驳的宣传语,房舍中昏黄的灯光,还有村中立着的牌坊上挂着的红绸布。
只是那绸布的颜色不是新鲜的红,也不是历经风雨的浅红,而是怪异的暗红色。
正在她仔细打量时,狗子汪汪叫了两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朱麻子他们该不会藏进了村子里吧?”
成武昌扶着路边的一颗桑树干,弓着背插着腰喘起粗气。
他们脚步不停的一路连走带跑,即便是经常锻炼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右脚还打着石膏的顾霆已经冷汗涔涔,整个人靠在树上眼角抽搐。
要说身体素质,他这个刚从战场下来的人,自然是比已经坐办公室好几年的成武昌要好,但骨折的右腿还打着沉甸甸的石膏,伤势未愈,每落脚一次,就钻心的疼。
而他生生的跟着翻了三个山头,走了几十里山路,他所承受的疼痛可想而知。
只怕这趟回去,又得在医院里躺上很长时间。
可尽管如此,顾霆却也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对军人而言,老百姓的性命大过天,国家的财产不能被不法分子窃取。
更何况那朱麻子是个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一旦放走他,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被牵连。
“但愿没有。要是真的被他们摸进了村子,咱们就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