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料到关雎儿会“看”自己。
林翠翠“对上”她目光刹那,脸色微微涨红,身子不自觉一颤。
余光注意到这细微变化,关雎儿精神放松多了。
瞥见林翠翠见鬼一样看着自己,至少能证明于原主被谋杀这件事上,这丫头绝不无辜。
想想也是,有关菊香那样的妈,就算林家再怎么根红苗正,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会被带歪的吧?
更何况,女儿多像爹,秀才也未见品行就端正。
这时,关雎儿双手“稍稍”用力。
关菊香疼得松开年年,人正好被她使了暗劲儿拉到身边。
“年年你明天再来……”
“哎呦呦!死丫头!你还不快点把手给我松开?!”
关菊香吃痛地叫唤,这次的喊声比前两天晚上那次大多了。
那天,围观者仅限于老关家自家人。
这次她一嗓子,可是把不少要下地干活的村民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不防备“年年”会搡自己,随着关菊香甩手的动作放开手,关雎儿身子猛然向后跌倒。
关山东见状吓了一跳,顺势从身后接住关雎儿,却被她给带了重重一跤。
距离都是关雎儿大略计算好的,她没磕着碰着,倒是关山东为了护住她,摔得闷哼一声。
关山东两手擎着她的后腰,先把她扶着站稳,自己才跟着起身。
两人刚站好,关雎儿就听见身后关山东深运了一口气。
接着,她来不及阻拦,他的话已经冲口而出。
“大姑!我小妹哪儿招您了!”
“死丫头先掐的我,你冲我嚷嚷啥?”
“小妹那是眼睛不好,错把大姑认成了年小妹。没恩没怨的,她掐您干啥?”
“嘿!混小子还跟我来劲了?你说没掐就没掐?我手脖子被她掐住转筋的疼!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编瞎话跟个小丫头放讹咋地?不信你们看,这肯定都掐紫……”
关菊香上次被关雎儿握了一下手腕,足足红肿了两天,才消退。
这次比上回可疼多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占理,也不怕让旁人听见,一边嚷嚷一边挽起袖子。
袖子挽起,可那手腕好模好样的连个皮儿都没红,关菊香自己也蒙了。
关山东探看之下,见她手腕好好的,有些瘸拐地走到关雎儿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关雎儿心知她大哥这口恶气憋了好多年,正没法发作。
为了防止他坏了自己的计划,赶紧在身后扯了扯关山东的后襟。
关山东一抬胳膊,那节后襟就脱了她的手。
“小妹你别拦大哥!大姑!我知道我只会种地,没啥本事,又不是那能说会道的。翠翠许给我,您不甘心。可有啥事,您冲我来,小妹一个丫头知道啥?刚才这下得亏是我垫在底下。她本来身子弱,旧伤没好,要再添点新伤,您心里也过意的去?”
“关从文!你家这猴崽子没大没小冲你姐嚷嚷,你连屁都不放一个?”
关山东虽脾气倔,但素来被关菊香数落时,也都是闷不吭声,过去就算了。
关菊香万没想到他敢和自己据理力争,一时落了下风,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只把理亏这事推成“子不教父之过”。
“大姐……你这事儿出得……”
关从文看冯兰心站在房门口,再看看“缩”在大儿子身后的小女儿。
他心疼媳妇不和姑姐吵的明理贤惠,更心疼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小女儿。
他不和大姐吵,已经很能忍了。
偏不想大姐推了孩子,还来质问他。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长辈?
“我出事咋了,我出事咋啦?好哇!我是看出来了!翠翠这名正言顺的关家媳妇儿你们不关心,你们爷几个眼里,只有这个小狐媚子……”
“大姐——”
一听见关菊香的话愈发没分寸,关从文控制不住地冲口大喝。
“吼我?关从文!你这是欺负我爹娘都不在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是!哎呦!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啦!”
说着,关家的院子中间就上演了辣眼睛的一幕。
关菊香像个圆规拦腰折了一样,岔开两腿坐在地上,骂关家人一句拍一下自己的腿。
关雎儿的亲妈也泼辣,可还不至于泼妇到脸面都能全部舍弃。
真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也行,至少她的计划因关菊香这举动,回归了正途。
正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引到林翠翠身上。
她惊讶地发现年年还站在院子边上。
竟没趁乱离开?
此时,年年身子两侧的衣料都皱了一片,显然不是只攥了一会儿。
“关从文,你敢说这死丫头好得这么快,不是你们动了给我们翠翠的过礼钱?关山东!你拿给翠翠的过礼钱填补这个死丫头,这婚你还成……”
“出事儿那天,我在野猪坡看见雎儿和林翠翠了!”
关菊香“不成”没出口,一道弱弱的声音好似一根钢针直接插在她的咽喉上。
听见“野猪坡”三个字,关雎儿心下一喜。
对,那个陡坡是有名字的!
那是村民闻风丧胆的野猪坡!
好丫头!
这人情,姐记下了!
果然,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关菊香听话里有自家闺女,愣了下。
她觉得年年这话苗头不大对劲,想让年年立即闭嘴。
“你这丫头,瞎说啥呢?谁没事闲得去那种要命地方?”
“我上山割猪草……就是在那看见了!那时……她们站在野猪坡的边上,然后林翠翠……”
“你含血喷人!我没推关雎儿!”
不等年年说完,林翠翠瞄了关雎儿一下,赶紧反驳。
她声音很低,像受了极大的污蔑,委屈地蹲在她娘边上抹“眼泪”,最后干脆把脸贴在她娘背上“哭”。
“你这丫头咋瞎诬赖好人?翠翠的爹可是秀才相公!她从小知书达理,哪像你们这些穷种地的大字儿都不识一个!她更不会干那些下三滥的事!”
关雎儿视线一直都没怎么离开这对母女。
她总觉得关菊香说这些话时,不是冲年年,倒像冲她这边。
“姐!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呀?”
“我说啥了?我说啥啦?!就行人家干,不行我说是吧?关从文我告诉你……”
听着这泼妇又要搞骂街那套,关雎儿耳膜都要给震破了。
冷眼瞟一下不敢再吭声的年年,她无奈暗叹。
面对这彪悍如虎的泼妇,人家小姑娘也算尽心了!
她无视关菊香继续对关从文胡搅蛮缠,而是轻拉了关山东后襟,声音不高却足以令周围人听见。
“大哥,年年好像也没说是翠翠表姐推了我?难道是我听漏了?”
此言一出,院里院外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