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齐云云羡慕的,就算家里再怎么拮据,全家上下还是紧着关雎儿吃好些。
哪怕只比其他人好一点点。
关雎儿手里有张巴掌大的白面饼。
她迟迟没下口,这也许是桌上唯一一张白面饼。
她甚至能听见娃娃在一旁偷偷吞口水。
那么小的孩子,能忍住不哭不闹,足见关山北多懂事。
这种氛围让她心里既温暖又不舒服。
比穿越前,母亲要她养着游手好闲的弟弟,要她帮弟弟攒婚房钱还难受。
凭感觉将饼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推到冯兰心面前。
又将剩下的一半掰成两半,一块塞到弟弟手里,最后那块留给自己。
“姐,你干啥?”
“给你吃,咋地你不饿?”
“可……”
“叫你吃,你就吃。”
她本想把饼给冯兰心和弟弟一人一半。
实在是那粗面干粮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她这人恩仇必报,给关山东娶个贤惠的媳妇之前,她得好好活着。
关家氛围这么好,万一娶个不省心的回来,母亲、兄弟不得受气?
再者说。
老关家的小女儿让一块干粮给噎死了,这话传出去,她肯定死不瞑目!
孩子没吭声,也没吃饼。
油灯火苗微微摇曳着,昏黄的光影中,她隐约见到孩子想将饼还给自己,又实在有点舍不得。
她胡乱推了孩子一下,想着关家日子苦些,自己却是幸运的。
最起码,不用把时间都浪费在防备极品家人身上。
“谁都别吓唬他。小北,吃。以后姐眼睛好了,多多赚钱。你想吃什么,姐都给你买!”
“我就说这丫头是个命大的。看看,遭一回罪,都知道病好了要赚钱补贴家里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关雎儿还没从妇人那声高喝中回过神,手里那块饼就不翼而飞。
“北小子,瞅我干啥,往里坐!”
她只感到孩子被推搡着往自己身边贴了又贴,那边就传来妇人嚼饼吧唧嘴的动静。
小北怯怯地往关雎儿身边缩了缩。
感觉小家伙把什么塞到自己左袖管里。
紧接着,一只粗糙、干柴的大手也向她这根袖管伸过来。
她敛下眸子,薄唇抿成一条线,凭感觉直接攥住那手腕。
“哎呦!不就是一块饼嘛?你这丫头好大的手劲儿!还不快松开?”
“呀!我还以为是小北!”
关雎儿面上很惊讶,手劲儿却暗加一成。
好大的手劲儿?
老娘要换成左手,你就该去看跌打大夫了!
连小孩的干粮都抢,人面不知何处去,呸!
妇人的手重获自由,捧起关家的公用汤盆“咕咚咚”饮牛一样猛灌了几口。
“你这丫头,见了我也不叫人,吃你一块干粮还动粗,真是……”
“大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妇人话没说完,被关从文打断了。
听见来人的身份,她心里直呵呵。
关雎儿,你这嘴是开过光嘛?
“天黑我就不能上你家来啦?”
“我不是那意思……”
经原主大姑这一闹,她脑海里好像多出些关家近两年的事。
不过都是些不好的,原主打骨子里畏惧她这大姑母。
这畏惧只会影响她下手的力度。
“大姑母,表姐病好点儿了吗?”
关山南看老爹被架在火上,大哥又插不上言,满脸堆笑地问一句。
谁知,这场不圆还好。
关菊香一下子就火了,这把火直接烧到关山东身上。
“你小子,一天天就知围着这丫头转。我们翠翠为了她病了这些天,你也不知去看看。都不如你家老三!”
“我……”
“你啥你?我翠翠什么命,就定给你这憨货!”
关菊香刚在关雎儿手上吃了暗亏,这会儿正有火没处发。
关山东性子直、嘴又笨,自然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可再任由关菊香骂街下去,关雎儿怕她醒来没一天,老关家就闹出伤残来,与门风不好。
“原来是大姑母。”
“死丫头片子,啥叫原来?你真不记事儿了?”
闻言。
关雎儿唇角弧度一闪即逝。
传得可真快!
“大姑母家种田嘛?”
“你这丫头真是摔脑袋摔傻了!你大姑父是秀才,咱们大魇国读书人不种地……没头没脑的,你问这干啥?”
“哦,我大哥天刚亮就出门上地,天黑了才回来。我以为他去帮您家干农活了呢!”
秀才家养了个老泼妇。
大魇国的读书人真是挺难的!
她刚暗暗怼了关菊香一下,猛然发现一个致命事实。
卧槽!
大姑妈家的翠翠表姐?
大兄弟的定亲对象……近亲呐!
引进外来极品,打死也不行。
更何况,要进门的还极有可能是个心狠、手黑、迷信又自私的杀人犯!
突然觉得那过礼钱花在自己身上,心安理得了呢!
“就你家那几块破地,算上北小子都去干,能干过来就不错了,还帮我家……”
关菊香说着发现自己被套路了,可要说关雎儿是故意的,又不太像。
毕竟她熟识的关雎儿,就是个人人能捏的软柿子。
听见她自打嘴|巴,关雎儿连下话都没接,暗戳戳地把袖管里的饼掰成小块一会塞在小北手里一块。
等关菊香回过神,那块饼孩子都吃完了。
“还是大姑母有福气,嫁给秀才大姑父,肯定不愁吃穿。”
“那是……”
“娘你快吃!就算您想孝敬我大姑母,我大姑母堂堂秀才夫人,也不见得看得上您这半块饼。是吧大姑母?”
“呵呵……”
冯兰心本没打算吃。
此时被架在这,就算她不舍得吃,也还顾念肚子里的,万不能便宜了关菊香。
关菊香也是骑虎难下,就算心知关雎儿故意恶心她。
想维持高人一等的形象,只能拼命吞口水。
更别说,她就没觉得常日里软绵绵的关雎儿能有这城府。
关菊香一番搅和,饭菜基本上都凉透了。
关家人匆匆吃了饭,关从文立刻对兄弟三个发话送关雎儿回房。
关菊香闹个没趣儿悻悻地走了。
人原本也不过想来看看关雎儿,是不是真的又瞎又不记事。
关雎儿欲把这亲事搅黄。
可想见白天关山东那番令她动容的话,最终,还是暂时压住这念头。
关山东送完她就要走。
“大哥。”
“啥事?”
“你是真心想娶翠翠表姐吗?”
“啥意思?”
饭桌上那盏油灯,此时放在她床头一张板凳上。
灯光中,她好像见到男孩被她问红了脸。
果然还是喜欢的?
想想关菊香的品行,她都担心关山东以后日子咋过。
“我就问问,毕竟大姑父是秀才。”
“秀才咋了?要不是大奶临死前非要定下这门亲……”
听孩子前半句话,关雎儿刚觉得还能救一救。
关山东就丢下后半句话出去了。
大奶?
又是谁家的亲戚?
太远的事她想不起来。
大兄弟你慢走,把话说完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