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翠的笑声里。
望着院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关雎儿不由心下感慨。
林翠翠没什么文化,可秀才的女儿毕竟是书香人家的孩子,就算精神不正常,这诅咒说得也那叫一个溜。
嗯,还会自备台词,真六!
“雎儿,你表姐说得,可是真的?”
瞧见沈从文那痛心的目光,关雎儿没立即吭声。
她扫了一下外面指指点点的村民们,不由暗叹老爹也是当局者迷。
又默叹一口气,亲戚断不了,日子还得过。
事儿说开了就行,不能让两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
“爹你说啥?表姐咋了?吵吵嚷嚷的,我都没听明白!”
“闺女?!”
“大哥,表姐脑子都不清醒了,你不去叫阿义哥哥嘛?”
“小妹!”
“快去吧!别给笑背气了,多伤身!”
“我……”
关山东又不是傻子,林翠翠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
还去给谋害妹妹性命的凶手请大夫,他才是块榆木疙瘩。
见他不动,关雎儿越过关山北捏了捏他的手臂。
“小妹,你……哎!我这就去!”
关山东本来还气哄哄的。
片刻间,反应过来妹妹精准地摸到了自己的手臂,才惊悟眼睛有好转。
所以,即便不为了罪人,也得请郎中来给妹妹看眼睛。
关山东松了手,关山西和山南也一并松开关菊香,回到自家小妹身边。
由着大姑母抱住神志不清的闺女哭嚎没天理。
无奈看着自己与关菊香母女之间的人墙,她对关山南眨了眨眼。
“小妹,你眼睛好了?”
关山南声音极低,还没高兴够,又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一时有点蒙,“啊?哦!”
不想也知道,妹子这是暗示他什么,起先没明白,不过心思活络如他,立马转身向院墙边上走去。
“该干活干活,该歇着歇着。丫头家家的瞎胡闹,各位叔伯婶娘别看了。”
“山……”
“南!”
虽是双生子,但其实山西和山南并不是特别相像,只是血脉兄弟,旁人看了更像些。
“嗐!我老是分不清你和山西。你家这嫂子和小姑子是闹哪出呀?”
“哎呀伯母,我不是说了嘛?丫头之间瞎胡闹,谁家丫头多了还不掐架呢?”
关山南秒懂妹妹的意思,尝试着劝散看热闹的乡里乡亲。
只是他心下却画了魂。
这样懂得顾全大局的……还是我家小妹吗?
“可翠翠那丫头刚才说……”
“问问问,问啥问?山南不是都说了?丫头家家的胡闹呢!有啥好问的?”
乡野村子寻常的日子本来就是枯燥无味的。
忽然多了这么重大的茶余谈资,好事的村妇怎么甘心轻易放过。
可有了关山南的话,关菊香倒是找到了活气儿,要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别说嫁不嫁别人。
真毁了名声,就算她甘愿女儿嫁进关家吃苦,恐怕弟弟一家子不愿意娶,她也是没辙的。
“小小年纪就偏信旁人,对自家表妹下杀手,你还好意思冲我嚷嚷?”
“瞎说啥呢?山南都说了是胡闹的,什么杀不杀的?你亲眼看见啦?”
“人家孩子懂事心慈,存心给你们母女留颜面,还当真事儿了?”
“你……”
“我啥?头几天年家丫头说在野猪坡看见俩丫头,你没闹?又不是头一次,呦!真是世风日下,秀才家风也就这样儿!呸!”
这村妇怼完关菊香还觉不过瘾,清脆地啐了一口,像只斗胜的公鸡,转身就要往家走。
“你个长舌妇!我叫你长了一张大嘴就胡咧咧,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夫家名声是关菊香不可触碰的底线,被村妇一再践踏,终是让她忍无可忍。
女儿也不顾了,拨开人群冲了出去,没一眨眼的工夫就和那村妇厮打起来。
从自家的人缝儿里,看两个重量级大妈拿出撕名牌的气势互相撕扯头发,关雎儿都替她们头皮疼。
看会儿,方觉那妇人眼熟,至于身份,印象却不深。
“爹,大姑和人打起来了。”
虽不想老爹去炮灰,但在自家门前起得事,又是长辈,也不好叫哥哥们去劝。
见老爹慈视自己,她两根手指捏着老爹的一丢袖管,低低提醒着。
“我闺女眼睛终于好了。”
“嗯,嗯?”
老爹眼珠都没错开一下,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她侧目看向边上站着的冯兰心。
“娘……”
“雎儿的眼睛可算是好了,这些日子,可把咱们一家人急坏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冯兰心又开始抹眼泪,她咧了咧嘴,都不知这话咋接。
就这样,在无人问津的前提下,“战事”持续了小一盏茶。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都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拉开?”
直待远处传来村长声若洪钟的话音,一群围观的七手八脚上去,披头散发的俩人才被拉开。
关雎儿暗暗咋舌:今儿这一嗓子,大爷你再活个百十来年怕不成问题!
不多时,老村长、齐义和关山东三人就来到门口。
他背着手,看齐义站在自己旁边没动,气得轻轻一跺脚。
“我又没病,你站这看我作甚?谁病了看谁去!”
“是,四爷爷。”
应了一声,齐义就由关山东引着进院。
“三哥,那人是齐家的?”
隐约想起那妇人身份,她暗指人问。
“嗯,齐二爷爷的二儿媳,齐三伯母,李氏。”
绕口令一样的辈分排行搅乱了她刚捋出的“线头”。
一抬眼,齐义已到她面前。
林翠翠还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院里院外算上关雎儿四个,她看起来最需要救治?
“雎儿妹妹,四爷爷叫我先看病重的。”
“四爷爷?”
可不是,都姓齐呀!
她抬手配合看诊,后知后觉村长也姓齐。
面对她的惊讶,齐义全程都是不语浅笑。
该看的都看过后,人才笑道:“除了还不大记事,妹妹其余的病症都好利索了。”
说完,齐义就转身向林翠翠走去。
关雎儿大脑暂时的短路招来小北的白眼。
他小声嘀咕:“姐你是不是被翠翠姐吓傻了?阿义哥祖父行三,全爷爷行四!哎呦!爹你敲我头干啥!”
“再笑话你姐试试?”
比起关家人这边的和乐,齐敏从始至终都被关雎儿透明人一样,晾在院子中间。
她料定就算自己不作为,群众也不会忘了齐敏。
果然,李氏被村长“杀鸡儆猴”,骂的狗血喷头心有不甘,抬手指着院中的齐敏。
“四叔您别光顾着说我,我这点事顶多就是……就是那殃及池鱼!比起敏丫头撺掇林丫头干的大事,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