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流藜跃出水面,猛咳两声,舒出一口气,她还活着。
脖子上的刀伤,遇水疼痛不已,幸好伤口浅显。
那个紫衣男子,还有官职在身的呢,竟然罔顾人命!
实在是太可恶了!
付流藜恨得牙痒痒,朝着岸上爬去,若非她机灵,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你还好么?”晏魁踩着轻功回来,垂眸打量水池旁的女子。
初夏衣衫渐薄,浸湿之后丝缝贴合地粘在她身上,少女玲珑曲线展露无遗。
付流藜捂着脖子,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狗官!”
太气人了,吼他一句都牵扯到伤口,血液重新流淌。
晏魁挑挑眉,微笑道:“姑娘中气十足,想来无碍。”
“你还笑得出来?”付流藜脊背生寒,这人决定要牺牲她的时候也笑着呢。
朗朗乾坤,令人发指。
“姑娘无事便好,贼人已被捆缚,定会好好发落,给姑娘一个公道。”
付流藜听他在那说漂亮话,简直要翻白眼了。
紧接着,就看他抬手解下自己腰带,脱了外袍。
“你想干什么?”付流藜此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见状立即警戒地两手抱在胸前。
晏魁没有上前,隔着几步开外,把外袍丢了过去。
他笑了笑道:“今日多有得罪,有些话姑娘可别说漏了嘴。”
“哦,是你罔顾人命这话么?”付流藜冷哼一声,抬脚把他的紫色衣袍踩在脚下。
捉拿罪犯不假,然而这人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怕不是急着拿回去邀功论赏。
晏魁见她如此作态丝毫不恼,道:“经此一遭,姑娘梳洗过后要下山归家了吧,我留人护送,权当赔礼。”
说完不等付流藜反应,他转身离开,而后尹青被放行进入后山。
这丫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哇呜呜呜……”
“扶我回去。”付流藜咽下一肚子的怒火,得先处理伤口,一说话就疼。
尹青哼哼唧唧,理智回笼。
她弯腰把地上那件男子外袍拾起,想要往付流藜身上披。
被付流藜隔挡住了:“我不需要。”
“方才那位大人让我先过来,就是考虑到姑娘如今不方便呢,”尹青抽抽鼻子,道:“好歹披上,不然怎么走回厢房?”
即便寺里都是些出家人,也是不好看的。
付流藜低头省视自己,无奈做出妥协,只是……
她刚从池子里爬上来,裙摆一直滴水,把人家外袍踩在脚下,沾湿后混着尘土,已然脏污不堪……
付流藜满脸嫌弃地把它披上,与尹青快速离开此地。
回到厢房后,尹青先给付流藜换了干燥的衣裳,以免受凉。
她请明心小师父帮忙安排热水,同时接过住持方丈等人送来的伤药。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要请大夫过来?”
“多谢几位师父,姑娘并无大碍,我们稍后就要下山,不多打扰。”
住持方丈闻言,也不多加挽留,只道:“骑都尉大人留下四个护卫,正在偏殿那边饮茶,说要护送你们下山归家。”
尹青闻言松了口气,“有劳他们了。”
尹青拿着伤药和绷带回到房里,自己给付流藜上药裹缠。
一边说起四个护卫的事,她叹口气:“幸好那位大人考虑周到,不然我们有如惊弓之鸟,可怕极了……”
“怕什么?我的噩运已经过去了。”付流藜仰着脖子方便尹青动作,道:“等会儿你就去赶走他们。”
尹青一愣:“赶走谁们?”
“我不需要护卫。”付流藜淡淡道。
骑都尉何许人也,她一概不知,只通过这短暂的接触,觉得他不是好相与的。
这种冷血之人,能置无辜者性命于不顾,会好心安排护卫?
别是想要趁机摸清她家住处,谨防她对外说出事实吧?
实际上,付流藜没打算去找谁告状。
这事可大可小,又没有其它目击证人,能找谁说理去。
如今侥幸保住小命,暗自庆幸就好,曾经面对的生死一线的风险,只能捏住鼻子自认倒霉。
付流藜想得清楚,尹青却是不解:“姑娘为何对救命之人毫无感激?”
“回去后再告诉你。”
尹青这人性子直,心里有什么情绪时常管不住嘴巴,若是知道实情,怕不是要去找外面那四个护卫迁怒。
热水备好,付流藜沐浴更衣,避开脖子的伤洗了个澡。
眼下是粗略处理,回家后再让大夫重新诊治上药。
因着付流萤的关系,付家养了三个大夫,其中一位是女大夫,由她近身无需避嫌。
拾掇妥当后,主仆二人不多做耽搁,迅速下山。
晏魁留下的护卫最终没能被赶跑,他们参军之人一板一眼,接令行事,谁说都不管用。
付流藜拿他们没辙,只能任由四匹马开道,赶路回京。
这种感觉大抵是‘民不打算与官斗,官还不放心你’。
回到付家,敲开大门,门童迎接大小姐车马归来,被四个眼生的护卫吓了一跳。
那四人就停在付家正门外,亲眼看付流藜进去了,才打马离开。
尹青吩咐小厮把行李给搬回安荷院,付流藜让她别急。
“你先把阿肆给我找来。”
“天色不早了,姑娘不忙着安置,找他做什么?”尹青问道。
“自然是有事吩咐,你让他到安荷院等我,”付流藜抬脚往正院走,“我先去露个脸。”
外出归来,总得说一声,而且晚间还要招大夫过去。
付流藜本打算禀报一下清泉寺意外一事,不料进了正院,付世鸿看到她,先摔了杯盏。
“你还知道回来!”
付世鸿满面怒容:“打了妹妹的奶娘一走了之,成衣店里的订单全然搁置,你分明是故意的!”
付流藜瞥一眼脚边的碎瓷片,道:“父亲也要罚我月钱么?”
“我可不想落个苛待闺女的名声,”付世鸿哼了一声,道:“明日你立即去店里,把图稿给续上。”
“明日不行。”付流藜扯了扯嘴角:“女儿告退。”
知道她回来即可,其余还有什么好说的。
进入正院,椅子都没摸到,付流藜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