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一群人争斗了一晚上,最终却是谁也没有能够抵达酒楼。
翌日一大早,一群官兵便出发往京城方向去了。只是身后明目张胆地跟了四车的尾巴。
不只是一辆马车,连着四辆马车全都紧随其后。每一辆马车都配有两匹良驹,只是这些毛色油亮体态俊美的马儿各个都像是没有吃饱饭,晃晃悠悠地走着,丝毫没有敬业精神,时不时地还去啃两口路边的野草。
张荣走在队伍的最后,时不时地就回头看一眼,他总觉得随时有被偷袭的风险。再一次回头看去,为首的马儿喷了个响鼻,顺带着将嘴里叼着的野草喷了出来。借了风势,野草混杂着马的口水顺势呼在了他的脸上。
张荣受不了了,胡乱抹了两把,三两步越过押送队伍走到了前面,凑到了王忠云的身边,低声道:“王兄,你看他们这?”
“哎——边陲大漠无限好,沙暴频频生烦恼,断我活计多煎熬,心太慌吆!”
为首驾马的是昨天的胖老板,他挥了挥马鞭,吆喝着现编的小曲,微微抬头斜睨着回头看他的张荣。
张荣很恨地咬了咬牙,这叫什么事!明目张胆地吊在后面,却又没有什么大动作。
“闲事勿管。”
王忠云扫了身一眼后的尾巴,又看了看身前的方少卿,挥了挥手就继续往前方去了。
一大堆车马缓缓往京城去了。
过了一处无名山丘,便入了甘州地界。此处山川米聚,遍地高山深涧。
珍娘掀起了车帘子环视了一圈娇笑道:“哟,这不是甘州嘛?瞧着这处崇山峻岭的,想必光景不错。”
胖老板当即会意一笑,凑上前道:“你若是喜欢咱们便去游览一番。老二,你带着马车走大路,我陪你嫂嫂游览山河去!”
“好嘞。”
这样陡峭的地段,马车是进不来的。胖老板和珍娘将马车安排好了,调了几个人留下来便往崎岖小道走去。
方京墨眼睛微眯,看来这群人是执意要跟随往京城去了。
进了群山环抱之处,周围的山林越来越多,跟着的尾巴也越来越多。
就连休息解决三急都容易与人撞上。
“诶,这位兄台,咱们,见过?”
王忠云一路上憋得慌,难得抽个空子跑来解决一下。结果一抬头就撞见了一个脑袋。
少年瞧着不大,穿的什么看不清楚只是从树叶间隙露出些凝夜紫。他半弯着腰从树上放下来半截身子,树上枝繁叶茂将他的腿脚盖了个严实。
“你!”
王忠云又惊又气又羞,指着那少年的脑袋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少年瞧他眸子都红了,禁不住笑了起来。
“兄台莫要紧张。我也不是有意瞧你的。我这就走,你请便。”
少年一个用力将上半身一带,整个人又窝回了树上。
王忠云也没了解决的心情,拽着腰带小跑着往深处走了些,环视了一周又一周,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敢解腰带。
再说那少年回身落在树间将自己藏进了树叶里面,此时的树枝上却多了个不速之客。
“谁家的宠物没有关好!信不信阿翁给你煮了煲蛇汤!”
少年被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吓得险些跌下树去,伸脚慌忙勾了一把右侧的树枝,才又重新稳住了身形。
“对不住对不住,兄台可安好?阿宝!快回来!不然今晚没饭吃!”
说话的是个身着琬琰色圆领袍的郎君,青丝全部藏于软脚幞头当中,幞头挡住了大半个额头,却让额头上那几丝黑色花纹更加瞩目。
“温家,温释倾?”
少年一皱眉,掌风扫过,那条小蛇便掉进了温释倾的怀里。
温释倾也瞧清了他的模样,抱着自己的小蛇摸了摸头,又弯了弯腰作了个揖。
“多谢少堡主不与阿宝计较。温燮告辞。”
少年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哼着小曲又躺了回去。
不远处的树林一阵骚动,穿着银朱色短衫的郎君稳稳坐在枝头。
“阿娘说的十七,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话音未落,银朱色便消失无踪。
山中的夜色来得极快,方京墨见王忠云归队,便起身继续前行。此处树林众多,山坳也多,难免不会出现劫人的意外。
虽然她带的人足以应付,但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
将将入夜,四处的林子便躁动起来。
“动手!”
一声令下,几十个穿着黑衣的人就落在了周围,将一群人包围其中。
宝剑出鞘,剑鸣铮铮,随时待命,方京墨警惕地坐在马上。跟随的官兵也没有谁敢放松警惕。倒是中间的陈十七,搬着屁股下面的石头又往火堆处靠了靠。
“杀!”
方京墨一声令下,众官兵先一步动了。
刀光剑影,耀得人眼晕。
陈十七坐在火堆边看着两群人打成一团,哼着小曲拨动着柴火,完全不像是个囚犯。
“噗嘶,噗嘶。”
陈十七还在看热闹一道道嘶嘶声就传了来,她四下一打量,确定了声源探了探头。大概是趁乱混进来的,此时正坐在树枝上。少年的五官线条锐利,若不是丹凤眼里含着的是笑意,她还真不敢搭话。
“郎君是?”
陈十七疑惑地眨了眨眼,想了半日也没有在自己的脑海里找到这个人的记忆。
银朱色短衫撩了一下头发,便从腰间抽出来一根麻绳。麻绳一甩,就缠上了陈十七的腰。
“此地不宜久留。”
陈十七的粗布麻衣随着银朱色往树上掠去,那边在打斗的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活往树林里追去。
“咱们是帮哪一头?”
胖老板挠了挠头,看向了一侧的珍娘。
珍娘摇了摇头,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
“哪一头也用不着你。”
“那要是伤到了十七娘,咱也不好交差啊。”
胖老板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一群人叹了口气。珍娘却毫不在意,上前拨弄了一番柴火,将自己的手凑近烤了烤。这深山里,晚上还真是冷啊!
胖老板见她丝毫不急的模样有些着恼,“你这婆娘怎么回事?秦娘子生前可是将十七娘托付给了你我的!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看起戏来!”
“十七娘说的话,何时食言过?”
“什么意思?”
胖老板一愣,仔细地回想了一番脸上才有了喜色。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去京城等?”
老板娘没有回他,只是将柴火挑得火热。
树林里林涛阵阵。
“良人,你可抓紧了绳子。”
“良人?谁的?”
“自然是我的。”
银朱色一仰头,一个刹车停在了一处山洞里。
“你认错人了。”
陈十七见他收起了绳子,说着就要往外走。
银朱色短衫当即推出剑柄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不会认错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佩,上面的风字清晰可见, “风家,风情。阿娘说过了,我的良人就是京城陈太傅的女儿。太傅出事后,我去过京城,没见到你。”
“京城现在都传遍了。我是寻着你到的甘州。”
陈十七愣了,这话倒是让她想起来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