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手脚麻利些,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别让盟主丢了面子。”
一大早,庄子里的仆人便忙碌起来,今天是个大日子,可得小心应付。
再加上这是新盟主上任后第一次主持武林大会,办好了这场大会也算是给新盟主面子。
“哎哟,可算是到了。”
胖老板锤了锤自己的腿,赶了一天一夜可算是从京城赶了来。
“要是娘子不在这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那个臭婆娘!”
“掌柜的,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身后的小跟班擦了擦汗,颠了颠身前的包裹。他手腕上缠了一只包袱,后背上背了一只包袱,胸前又是一只包袱。模样看上去有些搞笑。
“胡说什么呢?谁是老大,你心里没数吗?”
胖老板一瞪眼,小跟班立刻闭了嘴。胖老板摆了摆手,指使他前去递名刺。
胖老板刚要上前,里面却陆陆续续出来一串人。
二人见状忙躲到了一侧,趴在石头上看着这群人以大门为中心向两侧奔去,不多时,带着武字的旗子就围住了武林盟。
“武林大会期间你们要时刻注意山中诸事,切莫让琐事打断大会的顺利进行。”
“是!”
应答声在山谷中飘荡,直达山下。
胖老板和小跟班赶紧从石头后面钻出来,递上了名刺就往浩然台奔去。
鼓声如雷鸣般传遍四方,一声赛一声。
不少侠士从各自的院子汇聚过来。
浩然台建在武林盟后山一座独立的绝壁上,三面设有高大的围墙,只留了一扇乌头门冲向正南。大门上书浩然台三个大字,入口左侧设置了一排木架。木架约有六丈长,分上下两层,每一层都镶嵌了十只带钩。上边框以龙首结尾,两侧有龙尾高高翘起,下边框以龙身打底,以龙爪做支架撑起整个架子。这就是双龙架,用来悬挂比试双方的名牌。
木架前面是一方长桌,长桌上摆放了各种颜色的雕花木牌。木牌的右侧是笔墨。这就是写名牌的地方了。
同往年一样,参与比武的少侠只需要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木牌上挂在双龙架上即可。第一轮比试,给了侠客们自由选择对手的权利。
今日第一天比武,不少侠客跃跃欲试。
万星落几人赶到的时候,风情早就等在了双龙架旁边,他的手里是自己的牌子。
但凡从山下经过的,都知道风情和万星落有一场对决。万家堡的神秘和风家的地位,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再加上,此事经过路边小贩以及各位说话人的口,已经从风情挑战万星落演变成风情和万星落的夺妻之战,甚至风家和万家的对决。
万星落一露面,周围的嘈杂声顿时小了下去,不少侠客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眼也不眨地等着两个人挂牌子。
玉轻沅也听过这事,一脸的兴奋。一个劲儿催着万星落去挂牌子。
“万星落!我听说风情的扶摇剑可厉害了!你会不会打不过啊?”
“我打不过,你这么激动?”
万星落扭头看向手舞足蹈的玉轻沅,又想起第一次相见的画面,目光不由得瞄了一眼他的佩剑浆糊。
“你这剑,如何取剑招的名字?”
玉轻沅听到万星落提到自己的剑,立刻抽了出来,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的剑招“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面面俱到”还有“颜面扫地”“面黄肌瘦”。
“这也是剑招吗?”
天涯扑哧一声,一个不慎,嘴里的果核差点要了他的命。
见他面色赤红,万星落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果核一下子飞了出去,天涯保住了小命。
玉轻沅一回头,得意地等着几个人的夸奖。
“真是,好厉害的剑法。”
万星落配合地回了一句,眼神却看向温释倾,里面满满的全是同情。温释倾面色坦然,依旧不急不慢地走在一侧。
陈十七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低声嘟囔着,“长大要多吃墨水,不然这就是下场”。
“温兄,在下先行一步。”
温释倾没有打算参与,故只有万星落和玉轻沅二人需要挂名牌。
“十七娘子,这边请。”
温释倾和陈十七往另一侧去了,那边是尚武台,由巨石磨平搭建而成的高台。上面安置了二十张席子,每一张中间安置有长长的食几,是专门为观看大会的人群准备的。还有各色的果品以及茶水供应。
看了看站在一侧的风情,万星落叹了口气,转身取了木牌,用内力刻上自己的名字,将木牌挂在了双龙架上。
万星落刚挂好,风情就迅速出手将自己的牌子挂了上去。
“今日,我定要把十七抢回来。”
风情语气与目光都是一样的坚定,大步一迈伸手拦下了万星落。
盛盟主从一开始就盯着这边,见到风情出手下意识就要往这边跑,却看见万星落浅浅一笑就走开了。盛盟主收回了迈出去的右脚,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比武还未开始就看见两个人打得热火朝天。
风情盯着万星落离开的方向攥紧了拳头,他对自己的不屑和玩弄都让他恼怒不已,这些仇,一会儿在比武台上,他要一一讨回来。
玉轻沅兴奋地跑过来,从桌子上拿起木牌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欢喜地抱着观赏了半天,这才跑到双龙架旁边。
“风兄,在下玉家,玉轻沅。有礼了有礼了。”
玉轻沅熟络地打了个招呼,就绕过风情把自己的木牌挂了上去,挂上去还后退了两步,正了正牌子欣赏一番,吹着口哨离开了。
见玉轻沅挂好了木牌,其他人也纷纷涌过来。人群淹没了风情,也淹没了他的凝视。
在比武台的北侧是观武台,坐在观武台的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老前辈,左侧依次坐了秦老家主、风家家主、澹台家家主等几位江湖世家前辈,右侧坐了游侠秋衡、华云依等行踪不定的有名侠士。
盛盟主坐在上首,因着上位时间短,坐在上首总是不安心。一遍又一遍和身后的小仆确认消息。
铜锣声响,第一场比试开始了。
“听闻今年的大会人才济济,不知道谁能夺得魁首。”
比试开始,台上的几位也有了话题。
秦老家主捋着胡子几乎看不见眼睛。
“不知秦老家主最看好哪位少侠啊?”
秦老家主摇摇头,“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瞧不准喽。”
“秦老家主都说不准,我们几位就更不敢断言了。”
“听闻风少侠要挑战万少堡主,不知这可是真的?”这话,是问盛盟主的。
“确实如此。”
盛盟主点点头,挥了挥手让小仆端上了刚刚抄写好的比武名单。
小仆一一分发下去,又回了盛盟主身后。
秦老家主拿起来翻了翻又放了回去,还是对桌子上的酒杯更感兴趣。
风家主看着风情的那一页久久没有翻页,事关风家,他却只言片语说不上。
“风家主,风少侠率直的性子颇有其母当年风姿啊。”
“澹台家主,谬赞了。”
风驰拱了拱手,略有些僵硬。整个江湖都知道,风家家主有名无实,不仅武功尽废,还是个妻奴。
“那是老神仙的女徒弟吧?”
“瞧那柄长刀舞得游刃有余就知道准没错了。老神仙不收徒则已,一收徒就一鸣惊人。还记得十五年前收的那位,曾经也是一剑风云变。”
“可惜走火入魔,天妒英才啊!”
“看刀!”
比武台上,穿着粉米色胡服的左右右手拎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长刀,长刀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条半寸深的刀痕。对面的少侠没想到左右的刀法名副其实,仅过了两个回合,手里的佩剑就短了一截。
“是在下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体面的退场,总好过暗中偷袭。
看着横飞过去险些刺中对手喉咙的侠客,秋衡冷哼一声,“暗中伤人,赢了又如何?”
钱宿挥了挥手,毫不在乎,“比武比的就是输赢,管他什么招数,能赢不就行了。”
秦霄探了探头,终于在尚武台发现了目标——抱着娃娃的陈十七。
“哪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敢动老夫的宝贝!”
秦霄一掌下去,眼前的食几应声而裂,酒壶酒盏碎了一地。争论的几人纷纷扭头看过来,不明白这一句畜生是指的哪位。
秦霄也顾不上其他,甩下了一句“老夫去去就回”便离开了。
盛盟主还是熟悉秦老家主性子的,遣小仆换了食几收拾妥当,又讲了几句安抚话,引导着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归比武。
秦老家主气哄哄地到了尚武台,看着眼前的陈十七,满身的气势滔天反而偃旗息鼓了。
那双眸子像极了秦安雅,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秦安雅的女儿,是他的外孙女儿。可是,该说些什么?
秦霄哑口无言。
直勾勾盯着陈十七,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恨过自己,恨自己思虑不周害女儿丢了性命,恨自己护得了他人却护不住自己的女儿。这份恨意一度遮住了他的双眼,他甚至决定不认这个女婿。
曾经他以为眼不见即为虚。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陈十七见到秦老家主亦心生波澜,可那句外公迟迟喊不出口。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外公,可从小自己就从未面过这个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