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你可以退下了。”
大抵是今日来感谢的人不止裳挽悦,座上的华服男子打了个哈欠,无所谓的挥挥手,敷衍点点头,盯着台上奏乐而入的花魁月娘,未曾多看他们一眼。
裳挽悦失笑,对一如既往没有变过的“京城首富”感到一丝安心。
温篆千本以为就这样将人打发,却不想下一刻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视线被挡住,这才不悦抬头,“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挡本王爷赏舞?”
“本公子与月娘乃是旧识,她常与本公子提过王爷,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裳挽悦嘴角轻勾,语气轻挑,任谁看了都是个纨绔子弟。
“相遇即是缘,王爷独自一人不觉无趣?”
“你与月娘相识?”温篆千欲唤侍卫将人哄走的动作一顿,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眼面前两人。
“不信?”
裳挽悦笑意加深,缓步至栏杆旁,懒洋洋的朝台上女子挥挥手,朗声,“月娘,今日舞月仙夜游如何?”
语气轻挑突兀,话音落下,大厅内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向倚靠在栏杆上的俏公子。
下一刻就宛如炸开了锅一般的窃窃私语。
“这人喝多了吧?居然敢命令月娘……”
“……谁不知道月娘一舞千金难求且全凭自己心意选曲,最讨厌旁人指手画脚,这人怕不是和文王爷有仇?”
“但是月仙夜游此曲此舞皆是月娘独一人,当年可是就靠这一曲一舞坐稳了花魁之位数年,但就算旁人再以权贵钱财堆到她面前,可都没再见过一次了。”
“诶你别说……我听我侄子的表哥的姐姐的儿子说,月娘曾经只在两人面前跳过月仙夜游,其中一人还是长公主……”
“呸呸!您想掉脑袋?敢提那个名字……”
裳挽悦闲暇以待的撑着下巴,听着众人的议论,颇有所感的点了点头,朝旁边的顾白宁勾了勾手指。
顾白宁失笑,俯身上前,裳挽悦虚指大厅,低声,“看,就算本宫人不在了,这些百姓可都还记得本宫呢,真是让本宫铭感五内,是该给百姓们一点小小的奖励。”
裳挽悦心情颇好的拍了拍手,大厅众人的视线又被吸引过去。
不过短暂的,下一刻有丝丝笛声入耳,婉转细腻,台上奉白玉笛的小厮埋首安静退离,换之是数个小厮将拳头大小的红皮彩鼓摆在台上。
此举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众人不可思议的望着台上敛目持笛的曼妙女子,神色狂热又激动,全然没了其他多余心思。
台上女子见状,只是朝栏上人虚虚一礼,脚尖轻点,翩翩然落于精巧的乐器之上。
鼓点接踵而至。
身侧一阵疾风,裳挽悦心有所感,提前往后轻轻一拦,才按下激动的温篆千恨不得跳下去的架势。
“如何,本宫……本公子可有骗你?”
裳挽悦看着眼神发亮的温篆千,不忍失笑。
“你……不对,你果然……”
温篆千猛地转头死死盯着面前纤瘦的俊俏男子,如梦初醒又似惊喜之色,吞吞吐吐了半晌没个所以然。
更惹裳挽悦起了逗弄心思。
还未开口,有人先她一步。
“王爷赏舞,若要聊天,不如入内细说。”
顾白宁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挡下两人来往的视线。
裳挽悦挑眉深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顾白宁。
顾白宁察觉她揶揄的神色,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一眼。
裳挽悦对上他略带薄怒的眸色,莫名有几分心虚的移开视线,瞥了眼沉迷于月娘歌舞之中的百姓,率先转身回到雅间。
温篆千见状忙不迭的跟上,恨不得就此追问,奈何顾白宁周身的气势过于骇人,他只好硬生生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你果然是长公……”
其他人可能只是惊讶,但温篆千知道,只有长公主,只有她才能让月娘无言配合。
一进雅间,温篆千就激动的冲上前握住裳挽悦的双手,却被一直在旁的顾白宁先一步截下。
裳挽悦见状失笑,赞赏的看了眼顾白宁,意料之中,遭到顾白宁一个温和笑容的冷冷瞪眼。
裳挽悦恍若未闻,坐回桌旁抿了口茶水,似有些嫌弃的将其放下,深深的看了眼温篆千,“文王爷,小心说话。”
“本公子可不想被禁卫军拿去大理寺审问,受无恙之灾。”
温篆千迎上她冷冷的目光,张了张嘴,敛目行礼,“是我冒犯了。”
裳挽悦满意点头,温篆千有一副好皮囊,脑筋也转得快,总能有新奇乐子,可在她身边待久了,财大气粗得让她厌烦。
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
“缘分使然,让我们相聚于此,为表友好……”
裳挽悦深吟,从袖中随意的拿出刚刚在庭院捡的石子,“这个可是稀罕玩意儿,今日与王爷投缘,才舍痛割爱,当做见面礼。”
温篆千略显慌张的接下石子,闻言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屏息,一脸认真的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方金线封边的丝绢方帕,小心包裹起来,似乎是在对待世间最罕见最珍贵的物件。
“公子如此割爱,在下心中感激,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回礼……”
“文王爷说得哪里话,你可是岳国首富,有什么东西是你拿不出手的?就算身无长物,最差也会带些银钱在身上不是?”
温篆千闻言恍然点头,感激的看了眼裳挽悦,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的银票,“公子说得没错,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么多了,不知是否……”
“可以可以,不论钱财多少,本公子看出来文王爷是真心相交,那本公子岂有嫌弃的道理。”
裳挽悦眼神亮了亮,随意的将他递来的银票接过,草草数了数,收回袖中。
顾白宁看得一阵语塞,看了看神色淡然的裳挽悦,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温篆千。
突然觉得,这传闻中的经商天才。
可能也是个傻子。
但看裳挽悦这么高兴,顾白宁也忍不住勾了唇角,之前不悦情绪悄然消散。
“不知道公子现住何处,改日我登门……”
“不必!”
裳挽悦打断他的话,却见他神色缠绵,心中警铃大作,“文王爷此行可是为看月娘一舞而来,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拉起一旁的顾白宁,脚下生风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