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穿着睡衣的黑柳博士来到会客室，与中村警部隔着圆桌相对而坐。这已经是本案发生之后中村警部第二次来访。

“对你的采访刊登后，各中学立刻对用于美术教学的人体石膏模型展开了调查。结果正如你推断的那样，头、躯干、左手和左腿，分别在麻布s中学、神田t中学、o绘画私立中学和青山b中学找到了。今天，这些尸块已经被先后送到了警视厅，慎重起见，厅里立刻将其转送到东京大学医学部，鉴定这些尸块是否属于同一尸体。当然，就是外行也能一眼断定，六块尸块拼接起来，是一个女人。”

“凶手不仅手段残忍，而且胆大妄为，不然的话，肯定是心理变态。你们警方的侦查情况如何？有进展吗？”

“根据关东大厦物业管理公司提供的稻垣平造的特征，已经下发了通缉令。除此之外，还派人到东京都内所有的出租车公司调查，看能不能找到那天在两国桥附近搭载稻垣平造和里见芳枝的出租车。他们在两国桥下车，多半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去向而另外换了车。我们在两国桥附近的s町进行了挨家挨户的排查，但是……”

“你们注意到了非常关键之处，那结果呢？”

“还没找到任何线索。我们还调查了稻垣平造租下关东大厦十三号房间当天购置家具和商品的商家。那家伙没留下任何线索。他是用电话订购的，随后去银行汇款，也就是说他跟商家根本就没见过面。不用说，这些商家都是第一次跟稻垣平造做生意，对他的情况毫不知情。稻垣平造留给关东大厦物业管理公司的住址也是假的，那里根本就没有姓稻垣的人家。”

“还有吗？”

“就这些，根本无从下手。在找到他们在两国桥搭的出租车之前，可以说搜查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这案子非比寻常，新闻媒体竞相炒作，警视厅里也议论纷纷，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还请务必施以援手。”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在等。”

“在等？等什么？”

“等凶手来接近我。”

“这是什么意思？”

“那家伙恨我，说不定还怕我，总之，他知道我是他的劲敌，因此，不可能就这么把我扔在一边置之不理。等着瞧吧，那家伙一定会找上我的，监视我，跟踪我，他要搞清楚我想干什么，要抢在我前头。犯下这种大案的家伙一定不会就此销声匿迹的，他一定还会有动作。”

“是吗？”

中村警部有些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了。

“实际上，他已经这么干了，从我插手这个案子的第一天起。那天他应该一直在跟踪我，要不然，平田怎么会失踪。等着瞧吧，最多两三天之内，那家伙一定还会现身。到时候，我跟他的交锋才正式开始，当然还需要警方的帮助哟。”

黑柳博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中村警部觉得，他肯定还有什么没说出口的理由。

“就像你刚才说的，现在，除了下发通缉令和排查那辆出租车，已经没有其他可做的了，但我的办法也许能更快抓住那家伙。”说着，黑柳博士微微一笑，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哎，上次拜托你的东西带来了吧？”

“哦，你要是不提起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离家出走的姑娘照片吧？”

“是的。最近一两个月失踪的姑娘的照片。”

“我们已经尽力收集了。有一些虽然报案但是没有照片。今天我带来了五十张。”

“谢谢，应该足够了。”

黑柳博士一张一张地拿起照片认真查看起来，最后从中挑出了三张。

“这三个人，你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像吗？”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最近，你有没有见过跟这三张照片上的人很像的人？”

中村警部脸上现出奇妙的表情，稍稍思考后恍然大悟似的：

“里见绢枝？”

“是的。很像吧？都很漂亮，鼻子不太高，人中很短，这些都很像。里见绢枝和里见芳枝是孪生姐妹，据说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被害的里见芳枝跟这三张照片上的人具有相同的面部特征。”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只是我的假设，虽然并非毫无根据，但依然只是假设。西方有一种被称为‘蓝胡子’的心理变态者，是专以女性为目标的连环杀人犯。我想本案的凶手就是这种所谓的‘蓝胡子’。他应该不止一次犯案，只是没有被察觉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这次案子的受害人只是通过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引来的随机挑选的陌生女子，与凶手既无仇恨也完全没有利益冲突，而凶手却极其凶残地杀人分尸，还制作成石膏模型四处派送。很难想象这只是初犯，之前应该有一个犯罪升级的过程。最初只是把人杀掉，但渐渐地，这样已经不能使其得到满足，于是犯罪一再升级，终于发展到肢解尸体，再借他人之手分送到东京各地陈列展出。你觉得这样的分析如何？里见芳枝恐怕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原来如此。”

“关于这一点，我几乎可以确信。此外，我还分析了凶手通过招聘广告挑选受害者的意义。第一，绝对不留下任何线索。凶手与被害者毫无关系，这对凶手来说是最安全的。第二，可以挑选到最符合自己喜好的女人。我们已经知道，被选中的正是里见芳枝。也就是说，这就是凶手偏爱的受害者类型。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低鼻梁和短人中。于是，我想到查阅失踪少女们的照片。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对这三个失踪的姑娘展开详细调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要再次说明，这只是我的假设，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在排查凶手乘坐的出租车之外，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方面分派相应的警力？”

“我明白了。现在的形势，所有的办法都值得一试，况且这也不会耗费太多的警力，就按你说的办吧。今天果然不虚此行。尽管你一再强调只是假设，但至少在逻辑上，这个假设十分缜密，不是吗？哈哈哈……”

中村警部虽然这样说，但似乎对黑柳博士的假设并非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