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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十年 第三回 别延安,两情依依 赴重庆,初遇险情

且说肖*他们坐八路军的军车,一路顺风,到了延安远远看到那座宝塔,一车人都禁不住叫起来,唱起来。贾云英唱得最得意。

到延安后,在填学习的自愿表的时候,他们都改了名字,肖*改名叫李唯平。他们几个被指定填的是抗大。贾云英抱定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还是叫贾云英。指定她填陕北公学分校。她看肖*填的是抗大,提出要求也分到抗大。组织上没有同意,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贾云英汇报了一路上肖*怎么机智地帮助她摆脱了特务吧,当然恐怕最重要的是组织上已经知道肖*在川大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让他改进陕北公学高级研究班去学习。贾云英知道后,又要求调到陕北公学普通班去学习,也没有得到批准,还是要她去栒邑上陕北公学分校。她去向肖*诉说她的愿望,肖*努力说服她:

“革命嘛!哪里不一样?”

“但是我们就隔得远了。”她毫不隐晦地把“我们”拴在一起来说话。

肖强也很感动,从汉中上路,他总是牵心挂肠的想着她。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老在肖*的眼前晃动,他承认他是对她有意了,而她更是有明显的表露。直到在西安分手,她还感到十分惋惜,希图阻止肖*去河南。现在他们走在一起来了,又是志同道合,她那爱情的幼芽,在延安这个恋爱十分自由的环境里,自然萌发并且茁壮地成长起来。她想和肖*朝夕往来,也是很自然的事。但是肖*还是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感情,努力说服自己,同时也说服她。

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他们在延河边散步,这是多么愉快的夜晚,肖*对贾云英说:

“只要我俩愿意好下去,即使分开了,不能朝夕相见,也没有什么,可以经常通信嘛。一切要服从革命的需要呀。”

“这种道理谁不懂,但是我……我怕……”她把身体依偎在肖*的手臂上。

“你可以信任我,我们会天长地久地好下去的。”肖*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望着她那在夜色中发光的眸子。

肖强最后用秦观的《鹊桥仙》的一句词来安慰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然而她依偎着肖*哭了,真是一个多情的小姐。

她到栒邑去了。三天两头给肖*来信,肖强也写了不少的信。革命的爱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写信比当面更能表达得真切。真是“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肖*期望着在那“鹊桥归路”上,“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美好日子快速到来,几个月后,他们快要结业了。

但是事情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肖*和贾云英一块分到华北前线去打仗的愿望不能实现了。肖*在高级研究班已经入了党。结业之后,分配工作时组织上要他回四川工作。肖*听后简直发懵了。

那个时候,凡是到了延安的,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心想的是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到华北的烽火前线,在枪林弹雨中为祖国、为人民流尽最后一滴血。肖*在陕公高级研究班毕业后,想的也是这样。谁知道他毕业的时候,领导叫他去谈话时,却这样问他:

“你知道你为什么进了高研班吗?”

“我不知道。”肖强回答。

“你没有感觉到在这里学的课程,有一些与众不同吗?”

是这样。他们在这里学的课程,有一些特别,但是肖*以为那些都是在敌战区活动用得着的,当然该学习。

领导开导肖*说:“抗日民主统一战线,我们是要坚持的,但是国民党里很有一些顽固派,抱定宗旨,不消灭共产党,死不瞑目。他们在大后方建立庞大的特务组织,学的是德国法西斯格杀打扑那一套,专门对付共产党和进步分子,破坏抗战。反共高潮现在又起来了,必须打退他们的逆流,因此需要一些同志专门和他们进行公开的和隐蔽的斗争,这就是你的任务。”

肖强当然知道国统区有特务组织的活动,在川大的时候,“民先”就很为特务的捣乱而头痛,所以组织上专门要肖*混进他们办的“学生生活社”去打听消息。但是肖*再也不想干这种事了。肖*找理由说:

“但是,我并不懂得怎样和他们进行斗争呀。”

领导说:“不懂可以学嘛,在斗争中学习嘛。我们选中你不是没道理的。从你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适合干这一行。同时你在四川大学干过一阵隐蔽斗争,干得还比较好,介绍你的电报我们看到了。同时你带几个人到延安来,一路上也应付自如,很不错嘛。”

肖强辩解说:“那是因为我们披着国民党的老虎皮,手里捏着他们的公文嘛。”

“但是,你把和你不相干的贾云英很巧妙地抢救出来,护送她到了延安呢。”

肖强说不过他们,只好服从分配,同意回四川。肖*问:“回四川干什么具体工作呢?”

“你先到重庆,去南方局报到,具体的听他们谈,就是他们提出要人的。不过我现在可要提醒你,由于工作性质的不同,从现在起”,领导强调说,“我说的是从现在这一分钟开始,你的行踪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贾云英在内。为了照顾情绪,只准你给贾云英写一封信,说你已经被调到华北前线工作去了。而且告诉她今后在根据地被敌人分割的情况下,也很难通信。”

这对肖强简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他努力约束自己,革命连生命都不顾,还能顾及个人纤细的感情吗?他相信自己是一个经得起考验的党员。那时候经得起感情的考验,可说是一个新党员的标准。组织上不主张他们再见面。肖*也是这样想的。老实说,他当时非常害怕和贾云英见面,害怕经受不住感情的折磨。肖*决定给她写一封告别信。

肖强有几天沉湎在感情的激动中,很不容易静下来写一封信。后来终于怀着极大的激动,忍着极大的痛苦写完了这一封信,表达了他的极深的感情。

肖强在信里说:“无数的先烈为了革命,献出他们最宝贵的生命,我们为了革命,毫不吝惜地献出我们炽热的爱情,这正如诗人裴多菲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只要把‘自由’二字,换成‘革命’二字就成了,‘若为革命故,两者均可抛’。”……

“你背叛了你的豪门贵族的家庭,放弃了他们为你提供的最富有的物质生活和所谓锦绣前程,投奔革命,这是一种牺牲。我们自己用全部心血培植起来的爱情之花,也许会由于我们不再灌溉以我们的心血,而日见枯萎。对你来说,这又是一种牺牲。你已经是共产党员了,也许你将实现你的夙愿,到那烽火前线去冲锋陷阵。那里是需要贡献鲜血和生命的地方。干枯饥渴的祖国母亲,多么需要你用鲜血去喂养她,这对你来说,又可能是一种牺牲,最重大的牺牲。三种牺牲,物质的、精神的、生命的,都集于你一身了。这是不幸吗?不,这才是最大的幸福。一个人一生有一种牺牲就够了,而你可能三种牺牲兼而有之,这不是最大的幸福吗?牺牲,对于一个革命者来说,就是作为他的人格的完成,精神的升华,永恒的获得。这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你将为此而自豪。我也将为获得这种最高境界而努力,我也将为此而自豪……”

“我们是血肉之躯的人,我们对生活、物质的享受和爱情的满足,也同样是需要的。我们在长长的旅途中播下的爱情种子,在延安的革命雨露中萌发、滋长,而且盛开出艳丽的鲜花,它将结成坚实的甜果,象宝石一样,无论有什么人事变化,无论有什么风暴摧折,但愿我们把爱情之果深深埋在我们的心底,它将在春天到来的时候,重新萌发滋长,开出鲜花来,我们的爱情象红宝石一样鲜红,一样玲珑剔透,一样闪射出美丽的光辉,更重要的是和宝石一样坚不可摧。……”

“古代诗人苏东坡在一首词中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恐怕是人生的真理。就象那月有圆缺,天气有阴晴一样,我们的爱情注定有悲欢,有离合。这里有失望,但更有希望,月缺将圆,天阴将晴,我们悲离之后,将有欢合。我相信自然界的这个真理,我也相信人世间这个真理。我们现在悲离了,让我们固守住我们的爱情,也许会合的日子终将叩开我们的心扉。让我们坚信并且永远地等待着吧。不过这个时间的概念,也许是几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以至永恒。就让我们希望它几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以至永恒吧。一颗宝石铸成了,将永远存留在世界上,十万个大气压力,一千度的高温也是莫奈何它的。我们两个铸造的宝石呢?我相信也一样,将永远留在人间。让我们相信这一点。……”

“我们将要分手了,到哪里去,进行什么样的战斗?我不能告诉你,但是那是前线,是肯定无疑的。那是生死难卜的战场,我们既然在红旗下宣过誓,作了许诺,我们的生命和鲜血是属于党的,属于人民的,人民需要,党需要的时候,就毫无保留地向革命的祭坛供奉出来。我是有这样的思想准备的,如果你听到了什么不幸的消息,你当然可以痛哭一场,但是不要为我而永远悲伤,你应该拿起刀剑,杀向前去,为我报仇。这是我的遗嘱。……”

延安是一个多么迷人的地方。虽然这里土地瘦瘠,山岭荒凉,风雪残暴,都是现实的。物资匮乏,生活困难,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我们在精神上却是最富有的。在这里思想是自由的,友谊是真挚的,理想是圣洁的。这是中国最自由,最有希望,最幸福和最干净的地方。而且我们亲眼得见了,这里是爱情之花开得最繁茂和最鲜艳的园地。我是多么留恋这片干净的土地呀。但愿我们永远不要忘记:“延河灯火宝塔月,三边风暴榆林雪,……”

“我到前线去了,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前线的烽火黎明中再见,让我们拥抱吧,流泪吧,欢唱吧。这样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肖强行前托组织把这封告别信转给贾云英。他知道这将是对贾云英一个不小的打击,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老实说,肖*没有指望今生今世和贾云英再见了。

至于肖强和贾云英后来是不是见了面,后面还有曲折的文章,这里表过不提。

且说肖强奉命悄悄地离开延安,到了四川,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重庆。他立即到南方局去报到。董必武同志接见了他。

董老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我们正在等你来,电报已经来了。”他从一本书里抽出一张条子来看了一下。肖*瞟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杜惟平”,肖强就说:

“我在延安叫李唯平,不叫杜惟平呀,电报上写错了。”

董老笑一笑说:“没有错,这就是李唯平。”他马上擦一根火柴把那纸条烧了。

哦,肖强明白了,组织上为了安全,连电报上的名字都是改了的,这是用的暗语。

董老对肖*说:“你的工作,由组织部和你细谈。大体上说,这是抗战的大后方,却又是我们的前线,情况很复杂。你是本地人,首先要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找到职业,站稳脚跟,再逐步开展工作,不能急。至于下一步工作,就更需要你动脑筋,下功夫了。”

什么叫“下一步工作”,董老没有说。

董老指一指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同志,她是刚才带肖*进来的,对肖*说:“以后你同她联系,你们去谈吧。”

这个女同志就是南方局组织部的廖大姐,这是以后才知道的,当时肖*并不知道。廖大姐把肖*引到一个房间里去,和他细谈起来。

廖大姐说:“首先我要对你说的是,你在这里面不要和别人往来,就是认识的人也不要打招呼。绝对不要说你是才从延安来的。你的李唯平这个名字和你去过延安的这一段经历,从现在起就消失了。你原来在四川的名字叫什么?”

“李亨。”

“好,李亨同志,你首要的任务就是回到你的老家去,找个社会职业,充分利用你的父亲在那里的地位,站稳脚跟,别的以后再说。”她说的“别的”是指什么,也没有说。

肖强在延安的时候,领导找他谈话,说要调回四川,是南方局要的。大概是回来和在大后方肆虐残害我党的国民党特务进行隐蔽斗争。现在廖大姐却没有这么说呀。但是肖*也不好再问。

“人家要问你这一年多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回答?”廖大姐问肖强。

肖强没有想过。答不上来。

廖大姐说:“你要造一段履历,就说你到河南前线,后来到了鄂西北,你们的部队被打垮了,你才回家的。你要穿一套国民党的军官制服回家。这个,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她真想得周到呀。

“但是我的爸爸知道我去了延安,我回去对他怎么说?”肖*提出一个新问题。

廖大姐考虑了一下,说:“还是不告诉你父亲你去过延安的好,就说到了西安,路被封锁住了,去不了延安,因此你们去了河南洛阳。”

“好。”廖大姐的点子真多呀,肖强想。

廖大姐拿出一张名片,是重庆农场场长罗世光的名片,交到肖*的手里说:“以后你不要到这里来了,有事可以写信寄重庆农场场长罗世光收。但是你不要去那里找他,那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廖大姐越说越叫肖*不明白,那里没有这个人,却叫他寄信到那里,但是他又相信不会有错的。这里面大有学问,肖*心里暗暗想,还要好好学习。

廖大姐最后对肖*说:“这里也不是你久留之地,你明天就离去,准备回家。国民党的军官制服明天早上我给你。”

第二天早上,廖大姐拿来一套国民党的军官制服,并且给肖*一些钱。肖*说:“制服我要,钱我不用了。我知道组织上经济很困难,我还剩得有钱。我已经回到四川,怎么说我也能混回老家去的。”

廖大姐点头同意,把钱收回去了。

肖强和廖大姐约好今后接关系的暗号以后告辞走了,临出门,廖大姐又说:“门外野狗很多,谨防遭狗咬,出门以后多留心!”

肖强当然知道廖大姐说的野狗指的是什么。廖大姐什么都想到了,而肖*却真没有想到呢。

肖强出得曾家岩“周公馆”的门,很小心地观察一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放心地走到大街上去。他再仔细看一下,还是没有发现有人盯他的梢。肖*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思谋着怎么回到老家去。

肖强想他现在穿在身上的是国民党军队上尉衔的军官制服,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重庆的大街上,而且可以去拜访他爸爸在重庆的好朋友、和他结拜过兄弟的龙大伯了。龙大伯的名字叫大泽,是一个舵把子。照四川袍哥中的行话说,他是重庆“海”开了的,是一个总舵把子。自己开了山堂,名叫宏泽社,下面在各处设了支社,占了不少“码头”,码干吃净,兄弟伙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凭龙大舵把子的一张名片,可以走通三江四海。就是掌握着军政大权的地方官和警察、宪兵、特务,也要和他“联络联络”不敢拿大架子的。肖*这一次回家,想去找他讨一张名片,还要一点盘缠钱,凭他和肖*爸爸的关系,这一点想来不在话下。

三年以前,肖*到重庆,曾经到他的公馆里去问候过他老人家,地址不用打听。肖*径直走到临江门他的公馆里去。在门口通报一声,马上有管事出来“请”。肖*到了里屋,按规矩向龙老伯叩了头,请了安。看来他的气色很好,情绪也不错,着实把肖*夸奖了一番:“你真是越长越英俊,越象你爸爸,壮飞老弟真好福气,生了龙子了。”接着他问:“令尊大人近来可安泰?”

肖强说:“多承老伯下问,可惜愚侄才从鄂北回来,没有回家,还不知情。这一趟是路过重庆,特来向老伯叩安的。”

“哦,你去鄂北干什么去了?”龙老伯问。

肖强说:“我前几年随川军出川去河南前线参加抗战,在鄂北襄河前线打了几年仗,这才请假回家省亲,路过重庆的。”

“哦,少年报国,志向可嘉。你旅途劳顿,就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再回家吧。”

这正是肖*所希望的,当然同意。肖*知道,照“码头”的规矩,在走以前,他会给肖*路费的。肖*在龙公馆里闲呆着,浑身不舒服,他就走出公馆,上街去闲逛。当闲逛到民生路的时候,从《新华日报》营业部门口路过,脚痒痒地很想走进去看一看。正想举步,廖大姐的话在耳边响了:“你从此不能和任何过去的进步朋友往来,不和任何进步的东西沾边。”肖*举步走了过去。连门口贴报牌上新贴的《新华日报》,很想去看一看大标题也没有勇气了。纪律,铁的纪律!肖*悻悻地在街上走着,百无聊赖,钻到国泰电影院去看了一场电影,解一解闷。

下午回去的时候,在龙公馆的会客室里,龙老伯正在接特客人,看到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说什么,见肖*走进花厅,望了他一眼。肖*不在意,径直回到后厅小客房里去。这个小客房和会客厅只一墙之隔,是镶缝木板装的,约略可以听到那边谈话的声音。龙老伯似乎在发脾气:“胡说八道!他们一定是弄错了人。告诉他们,敢到我的门口来鬼头鬼脑的,不跟我打招呼,小心叫他们好看!”

接着听到来访的客人在不断地赔小心,一会就退出去了。

吃过晚饭,龙家的管事到肖*的客房来闲聊,想必是他见龙头大爷待肖*这么好,有意想来买肖*的好。他知道肖*的父亲是龙头大爷过去的拜把兄弟,现在又是在他们县里很吃得开的“舵爷”,对肖*加倍地敬重,象讲一个笑话似地告诉肖强说:

“真是笑话,总舵爷手下在军统特务那里混事的两个兄弟伙今天回来报告,说你李大少爷是从共产党的办事处走出来,到了这里的,所以托他们回来跟总舵爷打个照会。被总舵爷臭训了一顿,他们才回去了。”

啊!肖强大为吃惊。肖*怎么也不能想象,他从曾家岩出来以后,竟被特务盯了梢,一直盯到龙公馆里来。怪不得刚才路过客厅,看到不三不四的人找龙头大爷说什么,又听到龙头大爷发脾气说的那一句话。

好危险!肖*想,他白天上街,要是进了《新华日报》营业部里去再走出来的话,说不定就要被他们盘查,那可就麻烦了。幸喜想起了廖大姐的话,没有犯纪律。看起来他才到大后方的第一天就差一点吃了败仗,在重庆差点翻了船,一点的疏忽便可以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呀!后来肖*和廖大姐接头的时候,向她报告了这件事。廖大姐才告诉肖*:“不要以为身后没人,便判断没有被盯梢。他们不仅在‘周公馆’对面埋了监视哨,还在远远的街头开了商店,特务从那里出来暗暗盯你,是不容易察觉的。”这是后话。当时肖*来不及自己责备自己的疏忽,装得若无其事地淡然回答管事说:

“我看他们是吃饱了,没事找事。真无聊!”

“是呀,是呀。总舵爷训导了他们,他们再也不敢来胡闹了。”管事附和着说。

肖强害怕事久有变,还是赶快离开重庆,回家乡去的好。只要到了家乡的地界,不管你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瞒不过肖*家老太爷的眼睛的。他若算不得我们县里的第一块金字招牌,总算得第二块、第三块,还怕什么呢。

第二天,肖*向龙头大爷辞行,说想早点回家省亲,以慰高堂悬念。龙头大爷说:“难得你这份孝心,不留你了。回去向你爸代我问声好吧。”

果然他叫管事去帐房取了一叠钞票来,连同他的一张名片,交到肖*手里,不准肖*数钱的数目,说:“反正够你回家就是。”

肖强说:“只要老伯这一张名片,我就可以走遍天下,还要这么多的钱干什么?”

龙头大爷听了几句给他刷浆糊的话,十分高兴,说他的势力大,能够吃够半边天,还有不高兴的?他笑一笑说:“你带在身上,作零花吧。”

于是肖强买好汽车票,上车回县去了。

肖强回他的老家,是如何照廖大姐的吩咐,靠他老太爷的势力站稳脚跟的,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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