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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十年 第九回 拔“红旗”,透消息,打草惊蛇 审小姐,假管训,纵虎归山

且说有一天,肖*从国民党中央汇报会发来的绝密件《情况通报》中,得知上海什么区的党组织区委书记和部长的行踪已被特务掌握了。情况很紧急,肖*马上去找于同,把这个紧急情报告诉了他。后来过了一个半月之后,又见到另一期《情况通报》,上面说:“上海××区奸伪组织负责人×××等,由于我监视过严,为其发现,俱已逃匿”,要各地在监视中注意不可漏相。

肖强看了以后,十分高兴,这一定是自己送出去的情报发生了作用,那里的党委领导已经安全转移。肖*看着那份《情况通报》不禁笑起来了。突然,一个内勤特务推门进来,看到他拿着一份材料在笑,便问:

“主任,你看到了什么,那么好笑?”

肖强真没有防备会有人不敲门便进来,但是他不能显出任何尴尬样子,随口很自然地回答:“你看这些蠢猪,连监视的本事都没有学到家,便想去钓大鱼,结果让鱼溜了。”他用手指给他看。那个特务瞟眼看一下,没有兴趣,他进来是要报告一件要事。

这个内勤特务说,据外勤送来情报,在珠子街15号刘家唐公馆里有很多学生进出,说是学弹钢琴的,的确也常常听到钢琴声,主持人是四川大学研究生陈天武。陈天武是共产党嫌疑分子,在大学里就行为不轨。这个钢琴学习班正是他在外面活动的据点,不仅有大学生参加,而且有无知的中学生参加。甚至连李文湖的妹妹也在里头。

刘家唐是一个垮了台的四川小军阀,他放下枪杆,操起袍哥来,在成都袍哥界还算是一个有点面子的人物。因为中央军把他搞垮了,他耿耿于怀,因此有一种下意识的反中央情绪,于是和一些民主人士有了共鸣。他的公馆里也就人进人出,比较热闹。进步学生也借他的公馆开舞会、音乐会、诗歌朗诵会,简直成为一个文艺沙龙的样子,于是也就成为省特委会经常注意的目标。

肖强听了那个内勤特务的汇报后问他:“你这情报是从哪里弄来的?”

内勤特务说:“是军统送来的,听说是派人打进去侦察的结果。”

“唔。是陈天武。”肖*心里想,肖*虽然不认识这个陈天武,但是抗战初期他在川大读书时,就知道川大有这么一个进步学生,听说后来去了延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从延安回来了。而且又回到四川大学上学。这个陈天武在川大虽然活跃,却很暴露。肖*从中统的情报中早就看到有关他在四川大学活动的情报。肖*曾经告诉过于同。现在看来,军统也在注意他,并且很可能已经派人打进他的活动圈里去了。这是很危险的,眼见得军统在他那里树起一杆“红旗”来,不仅能摸清陈天武的底细,且顺着陈天武说不定还能摸到四川大学的党组织。

肖强点起一支烟,坐在安乐椅里,以极高的运算速度,在脑子里打算盘。他想,必须先发制敌人,砍倒军统想树的那杆“红旗”。但是这个“红旗”特务到底是谁,军统的情报里却没有说。

肖强拿着情报去找了李文湖,让他看一看,肖*说:“你看,老兄的名字居然上了他们的情报,令妹到底是什么人,到刘公馆去干什么的,老兄总可以搞清楚吧。我们中统的情报说是钢琴学习班,其他活动不得而知。他们军统的情报却说是陈天武在搞反蒋活动。到底是什么,你问一下你的妹妹如何?”

李文湖看到他的妹妹居然榜上有名,不免有点吃惊,只说一声:“乱弹琴!”便回去查问他的妹妹去了。

下一次的联合汇报会上,军统提出要求,说四川大学陈天武进行反蒋活动,应予逮捕审讯,其余参加活动的也应传讯,并且提出,对于刘家唐窝藏共党分子,纵容捣乱,要给以警告。肖*当即提出这个案子涉及的人这么多,而且要闯上刘家唐这个江湖上的人物,情况未搞清楚,不可贸然行动。

军统来参加汇报会的特务却说:“我们的人亲自听到陈天武和一些人唱延安的歌,在叽叽咕咕地吹些什么。”

肖强说:“凭这样的情报就动手,那我们每天都可以抓他三十五十个,只怕陈天武不认账。刘家唐开起黄腔来,不好下台哟。”

李文湖跳了起来,把那份情报往桌上一拍,说:“哼,我也上了你们的情报了,搞到老子的头上来,我是不认黄的。我问过我的妹妹,她说明明是去学钢琴的,怎么就说成是反蒋活动?人家唱抗战歌曲,你就说人家是共党,人家要说你不准唱抗战歌曲,是汉奸,你怎么说呢?”

军统的特务生气说:“这成什么话?”

肖强赶忙来圆场,说:“李兄是本党忠实同志,他的名字上了你们的情报,成了涉嫌的人,他怎么会安逸?这个情报不确实,还要继续进行侦察。”

军统特务却说:“好吧,确实不确实,我们走着看。”

这一句话引起了肖*的注意。军统参加省特委会,本来是貌合神离,他们从来是自主行动,说不定他们会动手抓陈天武去秘密审问。而陈天武并不知道他的身边已经被军统埋伏下一个定时炸弹。这颗定时炸弹,如不及时排除,危险很大。

肖强马上去找李文湖,向他提出,陈天武在刘家唐公馆办钢琴班一案,不如我们走在军统前面,把案情搞清楚。如果是我们先动手,着了先鞭;如果不是,也好撤销此案。并且暗示,这样一来,他的妹妹再也不涉嫌了。

李文湖是中统调统室主任申雨峰派来的秘书,是申雨峰的干将,平时说话有份量。他马上赞成,只是问:“怎么搞法?”

肖强说:“走在军统前面,瞒着军统,传讯陈天武和几个和他一同在钢琴班活动的学生。”

李文湖回去向申雨峰请示,同意传讯,但被传讯的人不宜多,而且是秘密的。因为这只是为了证实情报的可靠性,责成肖*来办。这正是肖*所希望的。肖*决定传讯陈天武和另外的三个活跃分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李文湖的妹妹李文淑。肖*决定把传讯地点就放在刘家唐的公馆里,尽量避免是逮捕的样子。为此,肖*又专门通过袍哥的关系去找刘家唐通了关节,告诉他这么办,都是为了替他洗刷面子的。刘家唐同意了。

肖强他们在刘公馆的钢琴班里找来了陈天武和其余的三个学生。肖*带两个人去了,并不是以省特委会的名义去,而是以警察局治安管理的面目出现的,是为了了解他们钢琴班的情况。这一切做得合理、合法,而且态度和善,看来也合情。陈天武他们四个人在讯问之下,都一口咬定是办的业余钢琴学习班,没有搞别的活动,他们把课程表和学生练习钢琴的名次表拿出来看,也说明是这样。李文湖的妹妹也言之凿凿,是学钢琴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肖*决定单独问另外一个叫陆柱的学生。肖*从中统的情报上看,活跃分子中有陆柱,军统的情报中却没有这个人,很可能是军统替这个人打掩护。

肖强叫陆柱来,一眼看去,就不地道,以为有恃无恐,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有经验的特务,不过是一只小爬虫。肖*走上来就亮出省特委会的牌子,诈他:“老弟,你送的好情报:不过还不大确实哟。”

陆柱却说:“我送的都是真的。”

哦,肖强一下便把这杆“红旗”认出来了。很好。

“到底陈天武是不是共党?”肖*不耐烦地问陆柱,陆柱却沉默不语。

“把你的真凭实据拿出来。”肖*进一步逼他。

他摇一摇头。

“原来你报的是假情报,害得我们白跑一趟。”肖*肯定地说。然后对跟来的特务示意,找陈天武来亲自问一问。

他去叫来了陈天武,肖*一句一句地钉住他问。其实从肖*很技巧的问话中,可以使他猜得出来,特务其实没有摸到他们的底细。因此他一口咬定他们是在办钢琴学习班。

“你们学习班里有一个叫陆柱的学生吗?”

他点一点头。但是又很疑惑地看着肖强。

肖强又说:“陈先生,你是大学生,你总应该知道我们不是随便来找你的。没有人密报你们行为不轨,我们还不耐烦来找你说闲话呢。”

陈天武从肖*的话里自然听出来了,陆柱不是好东西,显得有些诧异。肖*借势说:“我们警告你,你用办钢琴学习班来图谋不轨,我们可不是瞎子聋子。”

陈天武又很恳切地解释,他们的确是办的钢琴学习班,没有干别的,他肯定地说:“不信你们一个一个地找学生去问吧。”

肖强他们扫兴而回了,然而肖*内心里很高兴,他达到了目的,既叫陈天武留神点,同时暗示他,陆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肖强他们回去把传讯陈天武的情况向李文湖报告后,李文湖把那份情报拿出来,气愤地撕了,说:“活见鬼,军统的情报不确实,却想抓人。”

后来肖强见到了于同,把这件事说了。于同说:“已经告诉川康特委,转告陈天武,至于那个军统特务,看来从陈天武身上捞不到油水,已经从川大撤出去了。不过,军统爱玩‘红旗’这套把戏,你要随时把他们挖出来,告诉我们。”

果然不久,肖*又挖到军统的一个“红旗”特务。

有一回,一个由肖*负责联系的,打入军统去收集情报的中统党网分子报告,说军统通过“红旗”,探知一个叫曙光社文艺团体里的共产党组织,准备放长线,到时候下大网,捉几条大鱼。肖*听了暗地吃惊,这个阴谋如果得逞,说不定要破坏到和这个文艺团体中党组织有联系的上级,成都市的党的负责人。这是很危险的,因此肖*叫那个党网分子,千方百计要探明到底他们下的网有多深了,能捞到多少“鱼”,特别要他探明这个“红旗”特务的姓名。据他后来报告,军统正在下深水网,等到钻得更深一些,再拉密网,大的鱼小的虾一网打尽。肖*心如火急,下决心先发制人,以打乱他们军统的部署。他把这个情报向李文湖说了,要李文湖向申雨峰建议,走在军统的前面,先下手抓人,把功劳先捞了,量他们不知道是中统埋在他们那里的“特情”密报的,事后也莫奈何。过去中统和军统争功是常事,军统常常占优势,早已为中统申雨峰他们所嫉恨,有这种抢功的机会,哪里肯放过,便同意肖*的打算,由肖*负责承办。

肖强立即派特务去侦察,得知那个曙光社的社长汪谋就是军统的那杆“红旗”。好,就在他的身上开刀。肖*下令抓了社长汪谋,这是明正言顺的事。在行动的时候,故意捣毁了这个文艺社,没收了他们出的刊物《曙光》,并且扬言还要大抓人。这一下打草惊蛇,这个文艺社的人全都跑掉了。不知道在这个文艺社里哪些人是共产党,但是他知道他们是10时溜走的,军统悬在他们头上的屠刀,再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了。

中统抓了汪谋的第二天,军统便派人来找肖*,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们为什么抓曙光社的汪谋?”

肖强很轻松地回答:“他是这个赤色文艺社的社长,有共党嫌疑,不抓他还抓谁?”

军统的人说:“你们抓错了,汪谋是我们的人。”

“怎么会是你们的人呢?”肖*故意惊诧地问。

军统才不得不把他们立“红旗”,想放长线钓大鱼的阴谋说了出来,并且声色俱厉地责备中统:“你们干的好事,我们下的深水网子,一下被你们捅破了,大鱼小鱼都全溜光了,连虾米都捞不到一个了。”

肖强故作惊异地说:“哎呀,你们事先没有对我们打过招呼呀,我们早已侦察到这个汪谋的确是一个危险分子,你看他在他们的刊物《曙光》上写的什么文章,一派反蒋言论。”肖*把没收来的《曙光》杂志让他看。

“那都是经过我们批准了的,那不过是钓饵嘛。”军统的人解释。

“我们怎么知道那是钓饵?你们的宏图大略,可连风都没有向我们透一点呀。”肖*说罢,把话题一转:“既然是这样,我们马上放人,你们把汪谋领回去吧。”

这件公案,军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了了之。

肖强在省特委会坐地使法,站在中统立场上连连打击军统,挖掉他们两个“红旗”特务,保护了党组织。军统当然不安逸,于是他们事先不向特委会打招呼,便在大学抓了人,可是他们碰到硬码子,烫了手,吃不下去,便一脚踢到中统这边来。

且说有一天早晨,肖*到省特委会去上班。这个省特委会就设在将军衙门国民党成都行辕的隔壁,门上挂着成都西区宪兵队的牌子作掩护,门口经常有两个宪兵在站岗。进门小地坝左手边房子住着一排宪兵,右手边一个巷道进去,便是肖*办公的地方了。巷道口右边是看守所的门,肖*他们特委会的人到里面去办公,一定要经过看守所的门口。这天肖*去上班,从看守所门口过,随便向看守所里头望进去,看到宪兵正押着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在交待给看守所。那个女学生模样的人一回头,肖*顿时心里动了一下,她是什么人?怎么有一点面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个女人望着肖*也微有惊诧。

肖强一进办公室,内勤特务已经把一个卷宗摆在他的桌上,对他说:“刚才军统派宪兵押来一个女人,交我们审处。”

肖强一听,心想,军统送来的女人恐怕就是押到看守所来的那个女人。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肖强问:“是一个什么女人?”

内勤说:“是华西大学牙科医院的一个实习医生,名叫康美。这个女人的来头却不小,听说是康信之的大小姐,去过延安,又回来上华大牙科毕了业。军统抓去东整西整,她什么也不说,把她莫奈何。因为是大资本家的小姐,又不好发落,就送过来了。”

肖强差点没有“啊”的一声叫出来,怪不得有些面善,原来她是去过延安的,而且因为她是四川人,和肖*在延安时的女朋友贾云英有些往来,所以有一点印象。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到四川来了。内勤特务才报告完,肖*便发作了,用手拍一下那个卷宗说:

“哦,他们啃不动的骨头,没有油水,又有点烫手的案子,就送过来叫我们来啃了?”

肖强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想的是,这样也好,倒要了解一下这个案子。肖*把卷宗打开来看了一下。原来军统是从他们特情口中得知这康美是从延安回来的,在华西大学也有一些进步活动,因此把她抓了,想从她的口中打开一条通向华西大学共产党组织的道路。他们插手到中统管辖的学校范围里来,想必是发现这么一个有确凿证据,证明是从延安回来的共产党,一定大有油水,所以也不和中统打招呼,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地把她绑架了去。他们大概以为是大资本家的小姐,这种人是吃不得苦头的,只要一压,便会垮台,就可以得到打击共产党的目的。康美的确是出身于大资本家家庭的小姐,但却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军统并没有打开她的嘴巴。肖*翻了一下对康美的审讯记录,特务老是问她:“你既然去了延安,为什么不是共产党?”

康美老是用那么一句话来回答:“我是去过延安,上过抗日军政大学,我是想到那里抗日去的。但是我是资产阶级小姐,他们不要我在那里抗日,叫我回来,他们哪里还会让我参加共产党呢?我当时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加入共产党。”

她说的有根有据,入情入理,军统特务把她莫奈何,便动了大刑。但是什么刑法也动摇不了她坚持说的那么一句话。

军统从康美的口中得不到是共产党的口供,便改变了办法,对她说:

“那么好吧,你既然不是共产党,你就在这份自白书上签名吧,签了名我们就放你出去。”

康美当然不会在那种自白书上签名,因为那上面虽然有“我不是共产党”词句,但是却有共产党是“奸党,危害民国,破坏抗战”之类的反共词句。康美如果真是共产党,在这样的自白书上签名,那就是自首行为。军统正是利用她的这个弱点,强迫她签名。从审讯记录看,康美拒绝在自白书上签名,她说:

“我不是共产党,我也不能在这上面骂共产党。我看他们是认真抗战的,并没有破坏抗战,也没有危害民国,我不能违背良心说假话。”

“哼!你是中了共产党的毒,中得太深了。你不签,就莫想出去。”这是审判官的话。

“那你们看着办吧。”这是康美的答话。

事情大概就这样僵住了。但是康美的父亲是重庆有名的大资本家,要是知道了康美被特务逮捕了,在重庆闹了起来,***就会得罪四川地方上的头面人物,而且地方上正在找缝子下蛆的人有的是,这一下可就找到了做文章的题目了。肖*估计康美就是这么被军统送到省特委会来的。

肖强拿着这份卷宗去找了李文湖,把军统送过来的康美这个案子的情况对他说了,请他去向省调统室主任申雨峰请示,看怎么办才好。

李文湖听了肖*说的来龙去脉,还没有翻卷宗看,便大发雷霆:“上回他们搞一个假案搞到老子的头上来,还差一点得罪了刘大爷这条地头蛇,害得我后来还去刘公馆当面说了好话。这一回更好,他们弄到了康信之这个大老板的头上。他们搞得下不了台,才把火红炭放到我们的手板心上来,要烫我们。那么撇脱?给他顶回去,他们自己拉的屎,屁股由他们自己去揩吧。”

说实在的,康美连在自白书上签字都不肯干,肖*猜想她一定是共产党员。因而不想把这桩案子又退回到军统那里去让他们处理,夜长梦多,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办?还是由省特委会来办,给康信之一个面子,把她从轻发落算了。因此肖*对李文湖说:

“他们这样搞是不对头,情报没搞准,就乱抓人,在学校偷偷抓人也不事先和我们打一个招呼,抓了以后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抓的又是有面子的人,别人要来找我们要人,我们该怎么办?不过既然案子移送过来了,又是中统所管的学校范围,还是由我们来结吧。请老兄就去向申雨峰主任请示一下,如何?”

李文湖同意了。下午,李文湖去请示回来告诉肖强说:

“申主任正要问你的话呢。”

肖强问:“怎么一回事?”

李文湖说:“听说省党部黄书记长传话下来了。康信之大老板去找过书记长,说他的女儿康美忽然失踪了,肯定是中统抓走的,因此康大老板找黄书记长要人去了。申主任回答说他去查问一下,看是不是中统抓了这个人。申主任正想问你,是不是省特委会干的事。我把军统乱抓康美,搞不下去,把案子移过来的事报告了。申主任听到康美有了下落,才放了心。要我们赶快审理结案。”

这样正中肖*的意,赶快和李文湖商量一下,决定对康美再过一次堂,把情况搞清楚了快结案。肖*害怕审讯组的那几个凶恶的家伙乱整人,特别把主要的法官杜石找来,当着李文湖的面,向他作了交待,不要乱动刑。肖强说:

“军统都没有敲开她的嘴巴,我们更不好办。这可是有面子人家的小姐,黄书记长在向我们指名要人哟。”

李文湖说:“申主任也作了交待了。”

审讯组是特委会的鬼门关,所有被捉来的人都要过这个鬼门关。省特委会的审讯组是由行辕特别党部的人组成的,都是连人骨头也咬得碎的吃人魔鬼。其中有两个法官是叛徒,特别凶恶。他们过去参加过共产党,对于共产党的内部情况比较熟悉,思想、语言、作风,他们都能从审讯中看出一个大概来,也知道在什么关键环节上下烂药,是最不好对付的。比如上面说的那个法官杜石,就是一个大叛徒,曾经在新四军一个师里当过参谋长,被俘叛变后,给他委以少将专员名义。他有过当共产党和被审讯的切身体会,很懂得从什么地方发起进攻最有效,在什么缝缝里能抠出问题来。康美要真是党员,可能躲不过杜石审讯的关。所以肖*把杜石特别找来,向他交待,暗示他这个案子不必费大力气,更不容他乱整,是要从宽发落的。

叛徒都是很乖觉的,杜石更不用说,他已经心领神会了,立即附和肖*和李文湖的话说:“军统那么整,都没搞出名堂,我还有多少办法?”

审讯开始了,肖*还是不放心,对杜石这个法官是打过招呼了,可是参加审讯的还有一个军统特务,谁知道他会问些什么刁钻的问题。在他们审讯的中途,肖*作为一个旁听者便去参加了。杜石大概猜想肖*是奉命而去作监督性的旁听的,他发问都比较有分寸,而且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个军统特务不是出身于叛徒,而是从青年党转向而来的,对于共产党的知识有限,所以虽然积极,却问得不得要领。

康美显得意外的沉着和庄重。她还是咬住她的那一句话不放:她是资产阶级的小姐,共产党不愿接收她为党员,并且要她离开延安回四川。听起来的确是无懈可击。

不过杜石撇开追问她是不是共产党员这个问题,却问她另外的问题。他问:“你离开延安的时候,组织上是怎么给你交待的呢?没有叫你回来和南方局取得联系,或者南方局没有派人来找过你吗?他们明明知道你的父亲是工商界的头面人物,你又是思想进步的,不通过你作统战工作吗?是什么人在和你联系?”

杜石问得颇为在行。他猜出康美即使不是共产党,也一定和共产党有联系,只要把这个联系人找出来,便可以顺藤摸瓜了。康美似乎早已想到这一着,很平淡地回答:“回来的时候,是有人和我谈过话,希望我回来拥护抗战,思想不要落后。我回来到华西大学复学,继续读我的牙科专业。你们知道牙科的功课特别紧,我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你们去打听打听,我学习的成绩怎样,我的牙科技术怎样。”

她回答得真好,把杜石企图打开的门道封死了。杜石觉得没有多少可问的了,转过头去向肖*细声地问:“就问到这里吧?”

肖强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康美把她的注意力转到肖*的脸上来,她突然一惊,又狠看了肖*几眼,似乎有些吃惊。难道她回忆起在延安和贾云英交往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肖强吗?

肖强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事,他忙着下来和李文湖听杜石的审讯报告,商量怎么发落康美,李文湖和杜石都主张交保释放,但是要对她进行管训考察一段时间。肖*当然不好反对,只好请李文湖向省调统室申主任请示去。

李文湖去向申主任请示回来说,同意他们的意见,由省党部黄书记长作保,立刻释放。至于对她的管训和考察,由管训委员会负责,这个委员会是由省特委会一组负责的,肖*这个一组主任干事,自然有权过问此事了。

对于取保释放的自首分子和嫌疑分子,都要继续进行一段时间的管训考察,这种管训可长可短,可松可紧。肖*把对康美的管训放在自己手里。肖*事先就散布说,康美是黄书记长出保的人,还有什么可管的,不要去多找麻烦了,免得扫了黄书记长的面子。因此康美放出去以后,没有派人去康公馆找她的麻烦。

和康美同时宣布取保释放的还有光华大学的一个叫李渝的女学生。她是一个自首分子,康美的嫌疑就是她提供的,她探听到康美确实去过延安。哦,原来康美是被这个自首分子出卖的。对于自首分子本来管得要严一些,肖*派人把她在光华大学当“包打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并把这个情况告诉于同,要他转告成都地方党组织留神。

肖强见到于同以后,正打算把康美的事向他报告,于同却先问肖*:“你在省特委会见到过康美吗?”

乍听之下,肖*有点惊异,于同怎么知道这回事?但是一想就明白了,康美肯定是共产党员,她出去以后把她在受审讯时见到过肖*的事,向党组织报告了,肖*在省特委会的事,被一个党员知道了,这可是不妙的事呀。

肖强回答于同说:“见到过。”

于同说:“这可不大好呀。康美出来以后,向成都地方党组织紧急报告,说在省特务机关里偶然看到了一个去过延安的共产党员,叫李唯平,这个人肯定是特务派到延安去的,或者回来以后叛变,变成特务了。成都地方党组织的同志把这个情况告诉我,我想她发现的一定是你。你怎么和她见了面呢?”

肖强只好把经过情况向于同报告了,并且告诉他,康美取保释放后,对她管得很松,他根本没有派人去打她的麻烦,她愿意去哪里干什么都行。

“不对。”于同说:“我还要问你呢。康美被放出来以后,华西坝上的进步圈子里纷纷传说康美被捕以后向敌人投降自首了,说是国民党的省党部黄书记长亲自去保出来的,现在还和特务常常有联系。因此大家都象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康美,康美完全被孤立了,她很痛苦。康美这个人在狱中到底表现得怎么样?”

肖强肯定地回答:“康美是被军统抓的,表现很好,经受住了考验。到省特委会来表现更沉着,一点问题也没有呀。确实是国民党省党部黄书记长来取的保,那是因为康美的爸爸康大老板去找黄书记长的呀。康美放出去以后,我们那个管委会根本没有去管她,哪里有特务和她常常联系呢?”

于同说:“那么在华西坝上进步圈里散布的康美自首了的谣言,不是没有来头的了。是不是省特委会想孤立康美,限制她的活动,故意放出谣言,制造混乱呢?”

肖强回答:“从省特委会那一条渠道里是没有的,别的系统会不会这么干,我不清楚。看来是有人想在康美身上抹黑,制造混乱,引起内部对她的不信任。”

于同又奇怪地问:“你说康美放出来以后,再没有人去管她,但是为什么他们发现康公馆有可疑分子经常在暗地窥探呢?”

肖强感到很奇怪,这是谁干的?说:“省特委的管委会肯定没有派人去,派人去我不可能不知道。这恐怕又是军统在捣鬼吧。军统对于象康信之老板这样的地方势力,从来是不放心的。”

于同点一点头说:“那就是了,谣言恐怕也是军统放的。”

于同把话题转到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上去。他说:“康美在省特委会发现了你,并且向我们的成都地方党组织报告了。地方党组织知道有一个同志在省特委会里活动。如果有人被捕叛变,说出这件事来,你在省特委会的存在就会受到威胁,这可不是小事。”于同继续说:“我听到地方党组织和我联系的同志对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轻描淡写地说,从延安出来的共产党员叛变投敌,当了特务的事,总是有的,没有什么奇怪。这样总算把这件事掩盖过去了。不过康美知道你去过延安的情况,而敌人又还在监视她,如果她出了问题,你便前功尽弃了。”

肖强也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并且检讨不该在省特委会的审讯室中出现,让康美看到他。于同说:“看起来,今后你一定要尽力避免和延安出来的人碰面。谁知道有什么人在延安时认识你,后来又回到四川来,而且被捕了呢?现在我考虑,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必须通过地方,把康美立刻调走,调到南方局去,甚至调回延安去。”

“那样最好。”肖*高兴地说:“不过既然发现有人在监视康公馆,康美走的时候要作一点技术处理才好。”

“那是当然的。”于同说。

后来康美果然调走了。管训委员会的人向肖*报告,康美不见了。肖*只好说:“管她呢,黄书记长担的保,怕什么。”

肖强救了几个同志,小有成功,立大功的时机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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