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绕东京的国营铁路上,至今仍有几处旧式的道口。这些道口设有值班室,每当列车通过的时候,红白相间的栏杆就会落下,值班人员则挥舞起信号旗。丰岛区的i站道口就是这些旧式道口之一。那里是市中心到丰岛区的必经之处,因此不分昼夜都车水马龙。一旦遇上列车经过,往来的车辆更是挤挤挨挨,把道口围个水泄不通。
暮春的某个黄昏,天气阴沉而略带暖意。下午五点二十分,一列货运列车在道口缓缓驶过。像往常一样,各种交通工具在栏杆前挤成了一团。
当列车终于驶过,栏杆重新抬起之后,各色交通工具鸣着笛,从两侧如潮水般地涌向道口,本就拥挤不堪的道口顿时乱作一团。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夹杂着一辆敞篷轿车,十分扎眼。更引人注目的是,轿车后排座位上还载着一个奇怪的物体。那东西有五尺多长,裹着白布,看那形状,好像是个人形的东西,直挺挺地靠在靠背上,头部斜斜地伸出车外。
混乱与嘈杂让人心烦意乱,突然,一阵巨响,仿佛给这幅乱象按下了暂停键。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大卡车正试图通过道口,但经过铁轨时的摇晃让车上堆得高高的货物左摇右晃,五六个小箱子终于掉了下来。大卡车似乎在赶时间,对此毫无察觉,继续摇摇晃晃地驶过了道口。但那辆敞篷轿车却为了躲避掉下来的箱子冲出了道路,车身歪斜地停在了路边。司机像是被从车上甩了下来,此时正一边掸着身上的土,一边艰难地爬起来。
突然,他愣在了那里——后排座位上的东西不见了。难道是刚才也被甩出了车外?他连忙四下张望。果然,那东西就躺在铁轨上,裹在外面的白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尊裸女石膏像。
如果摆在艺术展厅里,这一定是一件不错的作品,但躺在混乱不堪的道口铁轨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石膏像并没有太大的破损,虽然身上出现了不少裂痕,但头和四肢都完好无损,是一个年轻女人。司机发现了石膏像,神色慌张地忍着痛朝那里跑去。与此同时,道口值班员一边挥舞着信号旗,一边大叫着从另一个方向向石膏像掉落的地方跑去。
急切的哨声响个不停,列车的轰鸣声也由远及近,“危险,危险”的惊呼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大家又开始拥挤着往后退。值班员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的信号旗示意停车,五节车厢的列车紧急制动,地面仿佛都震动起来,带起一阵狂风,尖利的吱嘎声如同巨兽的呻吟。车厢里的乘客东倒西歪,但即便如此,列车还是没能及时停下,裸女石膏像在铁轨上被推出了好几米,虽然没有被拦腰斩断,但是腰间的石膏却四处飞溅。
挤在道口的人群一边缓缓后退,一边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破碎的石膏像,有的紧锁着眉头,有的窃窃私语。瞧他们的模样,似乎被列车撞伤的不是石膏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列车司机跳下车来,对着道口值班员破口大骂。列车上的乘客纷纷探出头来,一些性急的年轻人甚至直接从窗口跳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破碎的裸女石膏像上。
人群最前排一个公司职员模样的男人对身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说:
“喂,你看,那石膏像的裂缝里有什么东西渗出来了。”
“是啊,是红色的。难道这石膏像还会流血……”
大学生模样的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石膏像。
“是红色的吧?”
“没错,确实是红的。”
这样的对话在人群中漫延开来。
列车司机和道口值班员蹲在石膏像旁边,此时已经脸色惨白。
“喂,这不会是把死人封在了石膏里吧?”
列车司机突然嘟囔了这么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嗯,也许……这手,说不定是真的手……”
道口值班员把信号旗反过来,用木柄使劲儿敲打起石膏像的一只手来。
“这石膏像就是那辆敞篷轿车运来的吗?司机去哪儿了?”
“是啊,得找到那家伙。”
道口值班员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在人群里搜寻那个司机,并大声询问围观的众人,但那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难道他知道这石膏像里是一具尸体,还是被里面流出的血吓破了胆?
不一会儿,以i站站长为首的许多工作人员赶来了。随后,接到报警的i警署的警官也赶到了现场。
“这可是大案!把人做成石膏像,简直就是侦探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是啊,说不定凶手还打算把这石膏像送去展览呢。”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就拥堵不堪的道口又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