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君，要说有趣可能不太恰当，但我的确觉得这次的案件非常有意思。正如凶手本人说的那样，这一系列的案件背后一定隐藏着骇人的秘密，单靠表面现象根本无法想象。三个被害人都对凶手毫无线索，难道真会有这种事吗？如果认定是疯子所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连续出手三次之后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么周密的计划，真的是疯子能干得出来的吗？看了刚才的恐吓信，我的这种感觉更明确了。即便仅仅从表面现象来看，这也已经是史无前例的犯罪事件了，但事件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加可怕的东西。”
明智一脸严肃，像是在自言自语。
“您这么说，我更不能放心了。相泽小姐不要紧吧？那家伙实在不是一般的罪犯，总觉得莫名地不安……”
白井再也坐不住了。
“要不然，你再去相泽小姐家看看。告诉她一定要注意窗户，以防那家伙吹进带毒的吹箭。”
“您说得对。明智先生，请允许我再借用一下电话，我想还是尽快把这些告诉她为好。”
白井再次拨通了相泽丽子的电话，告诉她务必关好门窗。
“明智先生，我这就去相泽小姐家，您如果没有其他事，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我当然也要去。不过，不是和你一起，我要另外去。”
“什么？您说‘另外’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让对方知道我是明智小五郎，完全作为另外一个人前往。要骗过对手，首先要骗过自己人，你明白吗？”
明智凑到白井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明白了，明白了。那么，请多多关照。我这就先走一步了。”
白井把相泽丽子家的地址告诉明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明智侦探事务所。
过了没多久，明智也离开了事务所，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打扮，从哪儿离开的，只知道那天晚上他整晚都不在事务所里。
也许是警方的严密警戒吓退了凶手，当天晚上一夜无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明智又出现在了事务所的书房里，若有所思地摆弄着那两个玩偶。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先生，这人说一定要见您……”
小林一脸尴尬地走了进来。他知道明智昨晚彻夜未眠，原打算替先生挡下所有的访客。
明智从小林手中接过名片，表情立即生动起来。
“没关系，请他进来，是绵贯创人，就是那个古怪的雕塑家。现在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
不一会儿，骨瘦如柴的绵贯在小林的带领下走进了书房。他看起来更瘦了，两只大眼睛简直要突出框外似的，原本就不怎么合身的西装显得更加肥大了，而且满是褶子。
寒暄过后，两人落座。
“我早就想见您一面了。侦探这项工作实在很有意思，我很想试一下。”
绵贯一上来就以不知该说是坦诚还是冒失的口吻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说你不仅被错当作凶手，而且连工作室也被烧成了一堆废墟。”
明智轻飘飘地把话题岔了开去。
“嗐，那种破旧的工作室，原本跟废墟也没什么区别，我根本不在乎。比起这个，我更感兴趣的是这次的杀人事件。昨天从拘留所出来后，看了报上的报道，才知道了大致情况。我也很想参与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
绵贯言辞恳切，但明智却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参与调查此案的消息并未见报，只有白井、野上爱子的母亲以及相泽丽子三人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
“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呢？”
明智暗自警惕起来，但表明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其实，明智先生，能不能请您收我为徒，当然是侦探方面的。据我所知，您大概已经参与了这起案件的侦破。像这样的大案您不可能不感兴趣。哈哈哈……希望你能允许我担任您的助手。”
“听你的意思，似乎我已经接受了这次案件的委托？”
明智语带嘲讽，但绵贯毫不在意，只是瞪着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明智。
“是的，我觉得应该是那样的，我的直觉一向十分敏锐。明智先生，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你可以尽情去想象。我倒想知道，你对这起案件抱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当然。我要找出那个想要陷害我，还要烧死我的家伙报仇。此外，更吸引我的是离奇的案情。您明白吗？这是侦探的本能。昨天晚上险些出现第三个被害者，那家伙总是盯着年轻女性，这是为什么？先生，我想您肯定已经有答案了吧。”
绵贯越说越亢奋，身体不由得探向明智，两眼闪着异样的光，似乎想要从明智的脸上看出答案。
明智回望着雕塑家那张怪脸，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家伙会不会就是昨晚吹箭的人，或者，就是那个诡异的丑角师？如果真是这样……
“是否参与姑且不谈，但我对这起案件真的很感兴趣，只是目前还一无所知。不要说凶手是谁了，就连他的目的是什么也还不清楚。”
“哦？这可不像大侦探说的话啊。我想，会不会是‘蓝胡子’？您肯定知道的，就是西方侦探故事中经常出现的，专门以年轻女性为目标的连环杀人犯。说起来，第一个被害人野上宫子小姐，还是我的熟人呢。”
“什么，你认识宫子小姐？”
“是的，我今天来就是跟您报告这一情况的。她曾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油画。虽然我的专业是雕塑，但是教教她这样的初学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当时她刚从女子学校毕业，每天都会到我的工作室来，学了大概半年。”
“那你认识她的妹妹爱子小姐吗？”
“不，她家里的情况我一无所知。宫子小姐在女校读书时的一位美术教师是我的同学，是他介绍宫子小姐来我这里学画的。”
“这么说，第一个被害人和你并非毫无关系，凶手将你当作替罪羊也不是偶然的。”
“是的。凶手多半知道我与宫子小姐的关系。”
“你们的关系仅限于此吧？”
明智敏锐地察觉到绵贯在说“关系”一词的时候语调有微妙的变化。
“不，并非如此。”
“哦？此话怎讲？”
“野上宫子的确有点与众不同，怎么说呢，浪漫主义者？还是……总之，她是个幻想家。连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哪儿好，但是她却对我表露出了超越师生关系的好意。”
明智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副尊容来。只能说，也许比起长相，艺术家的气质更吸引野上宫子吧。
“但是，我对那姑娘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怎么说好呢？她有一种无论如何让人接受不了的地方。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我跟她根本合不来。她越是表示好意，我就越是反感，后来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终于，我不再让她来我的工作室了。”
“宫子小姐人长得很难看吗？”
“不，也不是那么回事。我不能说她长得特别漂亮，但也不丑。”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被卷进这次案子的理由不是就说不清了吗？如果你和宫子小姐关系密切，那倒好说，但听你刚才的意思恰恰相反。而憎恨宫子小姐的人竟然会因为这个加害于你，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是啊，我也不明白。也许有其他理由，比如我的工作室是理想的作案场所。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凶手也太歹毒了。如果不是园田警官，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跟您说话。”
“如果你只是偶然被选中，成了替罪羊，那也太倒霉了。不管凶手多么残忍，为了这个就要烧死你，也实在是太过分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明智说完，紧盯着绵贯的眼神，似乎在寻找答案。绵贯也看了他一眼，但表情很不自然。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明智先生，您是不是在怀疑我？认为我就是真凶，只不过伪装成了受害者？毕竟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绵贯冷不防地一针见血。
“哈哈哈……我刚才确实这么想过。但听了你的话，我就明白了，你干不出杀人那种事的。”
明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
“那么，您同意我担任助手了？”
“当然同意。也许今后还会有非你不可的工作呢。”
明智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