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野上爱子从警署出来,眼睛已经哭肿了,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确认那尸体就是姐姐后,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但还是勉强回答了警方的询问:姐姐是六天前离家出走的,之前一天收到了一个不知什么人寄来的布袋木偶,姐姐看到之后脸色大变;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带走了自己存的所有现金,说不定凶手是谋财害命,等等。除此之外,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尤其是凶手,她想不出什么人会对姐姐如此恨之入骨。
爱子精神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冷清街巷。这里远离热闹的大街,视线所及一个人都没有。两侧的围墙和篱笆绵延不断。
虽然在警署待了足有三个多小时,但是因为爱子天刚蒙蒙亮就跑去了警署,此时还不到十点。
当天的天气可以说风和日丽,但爱子的心情却跌倒了谷底。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布袋木偶。警方说要留下作为线索进一步调查,这样也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那可怕的东西扔在一边了。只是虽然明明已经脱手了,但那木偶的样子却深深烙印在了爱子的心里。
手可以从木偶的衣服下面伸进去,将陶制的脑袋和双手套在手指上,就可以让木偶做出各种动作。红底白点的衣裳格外醒目,还有红白条纹相间的尖帽子。惨白的脸上,额头和两颊分别涂着一团红油彩,没有眉毛,眼睛眯得像一条线,鲜红的大嘴,嘴角向两边翘起。对于爱子来说,这张脸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可怕。
就在爱子惊恐不已的时候,突然,迎面传来了脚步声。
“太好了,终于有人了……”
爱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前面的街角转了过来,一团艳丽的色彩如同盛开的鲜花冷不防地闯进了她的视野。原来是一个胸前挂鼓、背后插旗的推销员。
推销员脚步轻盈,迎面朝爱子走来。刚刚觉得有点安心的爱子在看清对方的脸后,只觉得天旋地转。难道是幻觉?来人就像是一个放大了的布袋木偶。
“是巧合,这不过是个巧合。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布袋木偶,推销员又是这副装扮,才会产生这种幻觉。没事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爱子停下了脚步,暗暗地安慰自己。
推销员也穿着一件红底白点的衣服,头戴*白条纹相间的尖帽子,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前额和两颊分别涂着红色的油彩。没有眉毛,眼睛眯得像一条线,鲜红的大嘴,嘴角向两边翘起……
爱子下意识地侧过身去,背对着来人,还不住地安慰自己不要害怕。那推销员一直盯着爱子,鲜红的嘴唇间露出森白的牙齿,似乎在笑,却没有发出声音。
终于,爱子再也坚持不住了,低着头快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突然,那个刚刚与她擦肩而过的推销员转过身来,像头狼一样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走出一百多米后,爱子突然感到耳边有一股湿暖的气息,顿时吓破了胆。
“不能回头,要保持镇静,一定是那家伙……”
可是那气息越来越近了,甚至连那令人讨厌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吗?”
爱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好不容易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
她艰难地稍稍侧过脸去,只见那推销员几乎把脑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煞白的脸遮住了整个视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高高翘起的鲜红嘴角格外醒目。
“啊——”
爱子再也受不了了,惊叫着狂奔起来。
终于到家了,爱子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看到了吗?那真的是宫子吗?”
满脸泪痕、面色苍白的母亲问道。
然而爱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发出一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母亲走进来,轻轻抚摸着爱子的后背。
爱子没有回答,像是自言自语,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一定是那家伙杀了姐姐,现在轮到我了,是那家伙,一定是那个推销员。”
爱子瞪着无神的双眼慌张地四下张望,好像生怕什么东西溜进这房间里来。
“妈妈,门关好了吗?没有什么人跟进来吧?”
“什么?你说什么?有人追你?”
“是那个家伙,说不定现在就在门外。”
说到这里,爱子突然“嚯”地站起身来,冲到窗边,悄悄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向外看去。
什么也没有。
突然,眼角的余光里,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爱子转头看去,是街对面二楼的窗口,距她不过二十米。窗帘正煞有介事地一点一点慢慢拉开。
那房间里漆黑一片,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慢慢向窗口靠近。没多久,那东西就占据了整个窗口。
爱子被吓得瞠目结舌,石化了一般呆立当场。
红底白点的衣服,红白条纹相间的尖帽子,惨白的脸,红色的油彩,眼睛眯得像一条线,鲜红的大嘴,嘴角向两边翘起……
这不就是那个推销员吗?
“啊!”
终于,爱子惊叫起来,极其短促,同时一把拉上窗帘,随即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