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后,王勃再次参加了大唐的公务考试。巧的是,王杨卢骆四人皆参加了此次选拔,但一个都没考上,只有王勃后来补了个虢州司法参军。这是怎么回事呢?当时主持公务员考试的是吏部侍郎李敬玄和裴行俭二人。李敬玄觉得四杰非常优秀,大为赞赏。但裴行俭素来与李敬玄有些嫌隙。李敬玄赞誉之人,裴行俭首先就有点反感。李敬玄乐呵呵地跑去跟裴行俭说:“老裴啊,你看这四个人,文章好得不得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啊!”裴行俭捋了捋胡子说:“我看未必吧。这四个人,才气是有的,不过前途可不好说。我看就杨炯还沉稳一点,保不齐还能当个令长。其他三个,性格太张狂,恃才傲物,浮躁浅露,能不能善终还两说呢,哪里是能当官的材料?”
裴行俭的评价流传出来,王勃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他赶紧写了篇文章,叫《上吏部裴侍郎启》,希望裴行俭深入了解一下自己。也许是因为这篇文章,王勃最后还是得了一个官做。他没能留在中央,而是去了虢州,做了虢州参军,大概是个七八品的官。为什么去虢州呢?因为虢州盛产草药。王勃少年学医,仕途走得不顺,便想当个斜杠青年,顺便琢磨琢磨医术。可是,王勃的劫难并没有就此打住。
王勃上任虢州参军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有个叫曹达的官奴犯了罪,王勃窝藏了他。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许是怕事情泄露,又杀了他灭口。杀人,这可是死罪。幸亏碰上改元大赦,才保住性命。为什么说这件事情蹊跷呢?一是始末非常莫名,既藏之,又杀之,很有些说不过去。二是史书上记载此事时,前面恰好写道:“勃恃才傲物,为同僚所嫉。”令人不得不疑心王勃是否为人所构陷。
王勃在监狱里蹲了大半年,赶上大赦,被释放出狱,但从此与仕途无缘了,还连累父亲王福畤被贬到交趾做县令。交趾在哪儿呢?按照今天的版图,交趾已经出了中国,在越南境内了。比一再遭贬的苏轼贬得还远,真可谓坑爹至极。王勃出狱后,给父亲呈上了一本自己写的疏,叫《百里昌言》,还附上了一封信,叫《上百里昌言疏》。疏里写到自己连累父亲,耻辱至极。之所以忍辱苟活,是因为“虚死不如立节,苟殒不如成名……此勃所以怀既往而不咎,指将来而骏奔,割万恨于生涯,进一篑于平地者”。王勃还劝慰父亲“屈而终泰”,“穷而必亨”,交趾虽然遥远,但总有回来的一天。我们无从知晓,王勃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是真的乐观,希望有朝一日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呢,还是仅仅为了让父亲宽心,希望他不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击垮呢?
交趾路远,山岳茫茫。王氏父子连上路的盘缠都没有,只得四处筹措。人生至此,不可谓不凄凉。终于,新年开春,父子二人由龙门老家出发,取道洛阳,沿运河南下,出江宁,过洪州,至广州,坐船出海西去交趾。这一走,便走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