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邻地域的乡村,气候较城市本无多少差异,但感觉却有鲜明的不同。尤其是仲秋的景韵,较城市分明有更多的美感。这或许与视野的开阔有关。放眼望去,天更高而云更远,水更亮而雾更浓;空气无疑更新鲜些,风也似乎更爽硬些。当晚稻在大片田野铺下深沉的金黄时,草木也分外浓绿。充满成熟感的色彩,不仅比城市,也比它自身的春季多了几分深沉,还莫名地添了几许伤感。
柯觉得自己也成熟了几分。
柯的成熟是多方面的。年龄和经验不是主要因素。确切地说,是他在乡下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里,获取了大量他在以前的书本和课堂上都未曾获得的人生阅历。尤其是生理及两性关糸方面的知识,促使他的心理年龄迅速迈向成熟。
多年后,当柯以社会学博士的身份走进电台直播室,客串风糜全市的夜间节目嘉宾主持时,面对那么多热切而近乎愚昧的听众之形形色色、古怪离奇的可笑或可悲的问题,以及种种令人扼腕的心理障碍、变态和怪癖,柯不觉又一次为自己庆幸又为自己悲哀。如今他们至少还可以从自己这里及许多类似管道得到一些帮助,自己最需要某种知识的时候,依靠的竟是乡村“大学”里的一位土得掉渣的老农!而他传授的“课程”以科学的眼光来看,大多是误人子弟的名堂。如果不是后来上了大学,柯自己恐怕比如今那些在电话里敬他如神明的听众还要无知、愚蠢、怪癖!
然而,乡村大学毕竟也以另一种未必全然无用的方式,让柯获得了许多教益。最直接的益处是,打消了不少柯因无知和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禁忌导致的恐惧与罪恶感。
柯的教授就是那个毛胡子队长阿兴。
阿兴在柯离去约两年后死于心肌梗塞。姐姐回城看望重病的父亲,带来这个消息时柯正在煤炉前冲开水,水一下子溢出来,把柯的脚背烫出层水泡。
他又一次感到了人生的玄奥与无常。
他对阿兴还是有相当感情的。因此他倍觉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充满欲望、每个毛孔都洋溢着生命活力的汉子竟这么轻而易举地化作了青烟。他甚至满怀疑惧地想到阿兴是不是因为贪淫和向他诲淫而遭了天报。但他又否定了这一疑虑。
这个世界上恶贯满盈而寿终正寝的大有人在。相比起来阿兴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柯又为自己始终难以摆脱性的问题上的迷茫和罪恶感而无奈。
如前所述,第一次出现在柯面前的阿兴,给柯的印象是有点威严而不苟言笑的,但很快他就发现那是因为姐姐在的缘故。而他对姐姐和肖梅的态度实质是很好的,那种模样是他自觉不自觉地摆出来的。在其他任何女人面前,阿兴总是一副硬戗戗的大男子汉模样。在老婆面前则完全是一个队长,柯几乎从来没见他对老婆笑过。队里所有的女人都见了猫似的躲着他。这主要因为他是队长,其次是因为他几乎总是没来由地对村里那些女人恶声恶气,似乎她们真是他最爱骂的贱胚。
现在看来,恐怕恰恰因为女人在阿兴心目中占着太大的地位,而他又不过是个小队长,不敢也不可能象大队长那样有可能任意占有女人,便只好以这种阿q方式来渲泄内心的压力吧。但阿兴对姐姐及肖梅的态度则往往会由僵硬而化为过份的客气。虽然也很少说笑,跟她们对话时也总是眼看着别处,而跟别人对话时又时不时地瞟上她们一眼,总之始终有一点拘谨,有一点特殊的关注在。柯想那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同时也因为他自己是个半文盲,骨子里深藏着几分自卑吧。
或许也是后一个原因吧,又是城里人,阿兴对柯似乎有点偏爱。但毕竟柯还是个少年郎,阿兴与他相处时还是十分放松甚至可说是亳无顾忌的。当然,还有个原因是柯是个男孩。阿兴在男人面前是有说有笑、轻松自如的。有时甚至还和一些小他好多岁的小伙子哄哄闹闹、打打赌、斗斗力气什么的。
说到打赌,似乎也是阿兴和村里许多男人在余暇时的一大乐趣或曰主要消遣。
这个问题曾给柯留下深刻印象。他在成熟起来后曾专门有所思考。他的结论是:打赌之风似乎是人类的某种天性、生活的某种润滑剂。但又以某一特定时代、特定阶层为盛。
这些年柯厕身的圈子里文化人居多,精神物质生活也都较为丰富,故看球、聚谈、喝酒时,年轻些的人为什么话题打起赌来并不鲜见,但大多说说而已,极少认真赌开来。但当年柯在乡下时,发现那里的打赌不仅是家常便饭,言必行行必果,而且大有一些以赌为荣,以赌为乐甚至拿小命开玩笑的勇士在。
这无疑和文化背景相关,也和那个年头整个社会的物质、精神生活普遍贫困有关。阿兴他们那个小乡村就因天高皇帝远、贫困、大锅饭并又缺乏精神出路等因素而怠惰成风,“吃饱了”没事干,故使打赌蔚为“文化”。
村上人打赌也有个特点,即囿于经济因素,赌注都不大,多和食品有关。两包大铁桥(当时一毛多一包的最劣纸烟),一碗白米饭,顶多一两块钱之内就成一局。这也相当于当时一个强劳力的两三天工分值了,故足以令有些人铤而走险。
工间小憩时,几个人在一起闲扯,谁叹一声肚里又咕咕叫了,多半会引出关于吃东西的话题。说着说着就会扯到我一顿能吃多少饭,他一顿能吃多少肉之类上去。最后十有八九会有人跳出来,以此为由头开赌:
赌两斤白米饭,一斤老壮肉(肥膘肉),吃得下算你口福,吃不下加倍赔我?
而响应的往往不是一个两个。
于是挖米的挖米,上街割肉的割肉,总有好事者一起热火朝天地张罗着具体事宜,当日中午或晚上就会热气腾腾地揭开锅,吧叽吧叽地大啖开来。
赌下来的结果,总有一两个中途告输,另一两个则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按规定满头虚汗忍过半小时,小心翼翼地捧着肚皮,打着饱嗝或放着响屁,挪到赤脚医生那里去讨两片“食母生”。或干脆在半路就狂吐一气,然后几天不敢再提一个饭字。
有孬种,也就必有强者脱颖而出。以至最终尽管他四处搦战,人都畏其胜率太高而鲜有敢应者。阿兴就是一个典型。
阿兴的胜诀其实也简单,彻底抛弃人格自尊,将自己降为“狗”后与人对垒,以邪制正;所不同的是,他轻易不屑于一赌,要赌,其注足以先让一般人吓一个趔趄。
有一回柯到田头去玩,亲眼碰见他在与一个串乡的货郎打赌曰:
你要肯出我10块钱,我赤了卵子跑到公社给你看!
货郎反问:
10块钱吃泡屎你敢不敢?
碰出来!碰出来!阿兴一下子蹦得老高:你把十块钱碰出来,我马上屙泡屎,寻棵咸菜过过吃给你看!
我屙的屎你吃不吃?
屙!屙!你马上屙出来!
结果是货郎落荒而逃。与其说是怕输钱,不如说是不忍看他那副彻底无赖之相。货郎常来这里,多少了解阿兴的脾味,他和队里人大都相信他是做得出来的。
阿兴也确有一些一般人望尘莫及的特殊能耐。比如他曾与人以10元钱为标的,赌一口气钻进河里,一次摸上四只大蚌来而大获全胜。
顺便说一下,关于打赌,另一个让柯记忆犹新的家伙是男知青陈。
陈是三个男知青中最能说会道的,人所公认他小聪明、点子多,为人也过得去。但他打起赌来,风格却类似职业赌棍。他曾靠肉身上缚几圈12号铁丝、嗨一声绷断成几截这手绝招,赢得许多顿饱饭和屁股后为数不少的崇拜者。这一手虽然比今天的气功大师差远了,但靠瘦伶伶的肉身绷断铁丝,这种精神和能耐已足以让乡人钦敬和畏服。
可惜,陈这手把戏的奥妙后来被他自己在醉后拆穿以至绝了财路。原来他并无半点真本事,不过是善于利用别人分心的时间差在铁丝上巧做暗伤而已。
不过,知青陈后来还是以真正的英雄行为挽回了煌煌英名。为两包总值7毛钱的红灯香烟,他勇敢地爬上村头高入云天的老樟树梢,掏下了老鸹巢。遗憾的是下到离地6、7米高处时,他又忽发奇想,要再加两包香烟,赌他从树上跳到几米外一个谷草堆上,结果没落在草堆上而痛折右腿,因祸得福回城躺了半年。
*
还是来说阿兴的正题。
虽然如今阿兴墓前的小树差不多该作拱了。但念及阿兴,柯心头始终存有一个生动而亲切的形象。乱蓬蓬的头发,毛剌剌而长短不一的胡子,总体印象是黑苍苍小老头一个,却有一对活溜溜乱转、时常闪出几分狡黠的黑眼珠子。实际上当年的阿兴并不能算老,柯去时他也不过才是40出头的人。只是乡下人看老,柯自己又还年少,心目中总把阿兴当老头看。所以柯和阿兴相熟后,每听他津津有味地大讲下流话时,柯虽特别爱听却又多多少少总是有几分反感。有时甚至会在心底浮出老流氓的字眼。
最初改变柯对阿兴“队长”印象的,是柯刚来不几天碰上的一件事:
是个凉爽的上午。阿兴倒背着手,笑咪咪地在头前走,身后跟着个弯着虾公背的小老头,拿根细竹梢嗨嗨连声地赶着头小象似的大白猪。走路显然不是大白猪的专长,四条短腿与其庞大的身躯相比,也显得力不从心,走一步似乎都要晃三晃;嘴里哼哧哼赫喘着粗气,不停流着豆腐渣样的哈拉子。
经过柯的门口时,柯被大白猪那庞大的身躯,和屁股后那排球大的红卵泡惊得瞠目结舌。阿兴见状,向柯神秘地笑笑,头一摆说:
呒心想(无聊)吧?跟我看西洋景去。说着回身踢了那猪郎一脚:让它教教你。
随即拍拍老头的驼背,两人嗄嘎一阵大笑。
柯的确正无聊着,便跟他们去了队里的猪圈。
好一会他并没闹清他们是在忙什么事,只是好奇世上竟有如此肥硕的一头大猪。待最终闹清那是阿兴请来为队上一头发情的母猪配种的猪郎时,他又有些难为情。但好奇和一股莫名的愿望又使他装痴作傻地看了下去。
那确是令情窦初开的柯惊心动魄的一幕。
还没到猪圈前,那贪欲而无耻的猪郎已一改先前那副笨重迟缓相,响亮地哼哼几声,猛地一头冲上前去。拿根草绳牵着他的驼背老头猝不及防,反被它拖得踉踉跄跄,差点栽倒在猪槽上。当母猪被阿兴赶到场院上来时,那猪郎草草嗅了几下母猪的屁股,立刻将山一样的身子压到母猪的背上去……
母猪挨宰一般的嚎叫声穿透了柯的肺腑。他惊异地看到猪郎腹下吐出一根尺多长的红色肉棍,活象工人使用的螺旋钻似的,一旋一旋地直往母猪胯下钻。白色清涕样比人的量不知大多少的精液流得满地都是。久久无法达到目的的猪郎焦躁地一拱,蹲在猪郎腹下把着那玩艺往母猪身里送的驼老头,立即被掀了个仰八叉。
操那娘的!我来!
阿兴一声大吼,上去一肩就拱开了猪郎,右手抄过去抱住母猪的背,左手握住重新扑上来的猪郎的肉螺旋,用身子顶住它不让它乱动,只一下就对了进去。霎时,雨住风消,尖嚎变成两头猪一递一声唱歌般的哼哼。
到这时,柯才松了口气,同时一下子有了一种顿悟:起先他还以为母猪是在承受强奸的痛苦。此时他才明白,至少对猪们,是不存在强奸这一回事的。这件事在它们双方都是一种自然的需要。不存在任何道德,不存在任何顾忌,不存在任何痛苦,只有完不成时的焦躁!
人呢?柯眼前忽又闪过风太大和李老师,以及在小学值班室窗前所目睹的一幕。
人类是多么的不同呀。相似的大约只有交合的姿式。
上力!上力!
阿兴的怪叫打断了柯的遐想。他已从猪肚下钻了出来,操起老头赶猪的竹枝,一面抽打着猪郎的红卵泡,一面怪声吼叫着:
你个中牲!适意吧你?适意煞吧你!
阿兴的脸柯从未见过地红赤着。叫喊犹不过瘾,又从地上捞起那些淌在外面的粘液往母猪嘴里糊:
尝尝,尝尝,这回煞念了吧?吃点吧,好吃来!吃个饱!省得你再骚得一日到夜拱猪圈!
柯暗暗皱起了眉头。他突然觉得阿兴和猪没什么两样。他悄悄地走了。
*
可是阿兴并不这么看。他认为自己还不如猪。
那天下午他从地里回来喝茶。这大约是阿兴当小队长的唯一特权,他几乎每天下午都要回家来,喝一杯象城里人一样泡着喝的茶,“接接力气”。只不过他的茶都是几毛钱一斤的碎茶沫子。阿兴看见柯一个人坐在门前树荫下,就捧着茶杯来和他闲聊。
阿兴饶有兴致地问柯上午的西洋景好看不好看。
柯笑而不答。
阿兴大不以为然地摇着头,摸摸柯的脸说:
你是不懂的,你还太嫩。不过也不光是你,城里人都不中用,有气呒力的。不晓得他们怎么把小囡弄出来的。弄出来也全是白料料的,只会嚼谷。看那三个插青,枉空男人。一担谷也挑勿动……
不过阿兴又很公正地评价自己也是“乡下人屙屎头上硬”:
到底呒没营养,力道是大的,但不过生活太重,一夜天也顶多来一次。人呵……
阿兴由此叹曰:
人这种东西真呒没意思,日脚过得还不如猪好。一日到夜做煞,风里来雨里去,吃勿好悃勿好。呒没女人想女人,有了女人又弄勿动。你看看那两只猪胚,吃吃悃悃多适意,弄起来还有人服侍……
阿兴的怪论柯并不以为然。只是听起来也蛮有趣的,忍不住便插了句话:
看你说的,人跟猪到底不一样的……
一样的,一样的!阿兴激动地说:一样要吃五谷杂粮,一样要雌的雄的配对才能传种接代,有啥不一样?要么弄起来有点不一样,中牲一年才有一次发骚劲,人那娘的一年到头天天想做那个事体。弄起来也是花头景十足,有72种变化哪……
这时,阿兴鬼伶伶地四下看看,回过头来竟顺手从场院的谷草堆上拖下几小捆稻草,往地上一铺,身子随即趴上去,摆出一个令柯臊得不敢看的姿式:
看你太少见识,我来教教你吧。看见吧,这是最最老式的弄法。呶,一上来两个人先抱抱紧,相相面孔,摸摸奶奶;等女人骚起来,就拿伊两只脚分分开__两只臂膊这样撑好,再拿老鬼(音居)三插进去。呶,这样,这样,用力戳么拉倒哉,看清爽了吧?
柯面红耳赤地笑着,一语不发。
阿兴更加入戏了,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继续比划:
有点噱头的人是不可能吃炒冷饭的。老鬼(音居)的人天天变来变去,各种姿势是花样筋十足的。比方这个,叫骑马射箭,顶不好来的。我试过一趟,老远对得蛮准,冲到伊跟前,一记撞歪,痛得我唉,老鬼三也险乎别断……
柯笑得直不起腰来……
正说得来劲时。阿兴家那只吃惯他屎的大黄狗阿黄,远远地出现了,专心致志地在村屋前的臭水沟旁嗅来嗅去。
阿黄,过来!
兴致正浓的阿兴一声吆喝,阿黄大概以为又有屎吃了,飞快地奔了过来。但到跟前嗅了嗅,什么也没有,颇有些失望地掉头想走,却又被阿兴唤住。
立好!
阿黄站住了,仰脸看看阿兴,只见阿兴伸了只脚去,用脚背它肚子下摩抚了几下。阿黄的眼中立刻闪出一种渴望,十分配合地分开两条后腿,并且微曲作弓步状,一动不动地垂下头去,似有什么期待。
晓得伊要啥吧?阿兴诡秘地问柯。
要吃东西吧?柯说。
嘿,吃东西哪有这个快活?说着阿兴老练地伸出双腿,骑跨在阿黄背上,右手探到它腹下,捉住它那根玩艺,疾速地动作开来一一柯霎时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了。可还没等他反映过来,阿黄的背已经痉孪地弓成了桥形,两条后腿也急速地蹬动着,不一会,就有一长条白色的粘液从其下腹喷涌而出……
适意呵,适意呵……阿兴仿佛自己在射着什么似地陶醉地赞叹着。
柯做梦也没想到一条公狗居然也会有这种现象发生,他装傻地问阿兴:
它这是怎么啦?撒尿吗?
阿兴大为诧异地瞪了柯一眼:
嗯?你到现在连这个也不懂?总不见得你到现在还不曾做过这种事体?
这个……这算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打手铳”呀,你到现在还没有打过手铳吗?
没有!柯觉得脸上烫起来。
真的?阿兴怀疑地瞪了柯一会,说:那么起码,夜里总要画画地图吧(遗精)?
总不见得狗也跟人一样吧?柯把话岔开去。
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有啥两样?
可是它到底是一只狗呀,你这么弄它,对它总不大好吧?
有啥勿好?村上寻不到几只雌狗,有的话,不发情阿黄也拿伊呒办法。你想想看,伊也是一个大小伙子啦,要不要难过死?我这样帮伊,伊要会讲话,谢我也来不及。
你经常这么做吗?柯心里闪过深藏的疑问,借机试探道:你不怕会伤它身体吗?
中牲,伤啥个伤?阿兴说着,瞧阿黄屁股上踢了一脚,犹在他脚边嗅来嗅去的阿黄一声哀叫,嗖地跑出去老远。阿兴哈哈大笑:
看看,看看,奔得多快!这种中牲,搞上一次,顶多吃泡屎就补转来了。人嘛,比中牲要娇气点,主要是男人家做生活太重。不过,也顶多吃块老壮肉就补转来了。不过乡下人不是吃肉的命,所以我,做过这种事体就吃只水蒲蛋,身体一样呒啥啥。
柯恍然大悟。怪不得小三子曾在背地里向他埋怨过自己老子,说他一年也难得准许家里人吃顿干饭,自己却三天两头就吃一个水蒲蛋。这么说,这其貌不扬的糟老头,三天两头在做那种事?
柯想起阿兴那阴森森而充满霉味的家。
大概因为阿兴老婆身体不好,他家也太穷的缘故,阿兴的家可说是村中最破烂的了。房子倒还是分的当年地主的,但因年久失修已歪歪倒倒,房顶上的瓦也缺了好些了。而他家中那结满灰尘、缝满补丁的旧蚊帐和破破烂烂的被褥里,那终年蓬头垢面、满脸皱纹的老婆(在柯眼里她完全就是个行将就木的乡下老太婆),居然也还在和阿兴不停地做着这种事情,实在令柯无法想象,也令他对那种事的兴味大为减低。
不过,他从阿兴的话里,更多地得到的是一份对他而言尤为重要的宽慰。
既然阿兴三天两头都在做那种事,看上去身体却还是好好的;既然阿黄也三天两头被阿兴弄出那么些精液来,跑起来还那么欢欢的;自己偶然出点那东西,对身体无疑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了。
当然,记住要吃个荷包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