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雪轩。
李琴昏昏沉沉醒了,周宝儿急忙把水端在手上。
“母亲。”
李琴茫然,转了转眼珠,就看到宝儿,还有她身后的芝兰,再到屋里摆件时,李琴瞳仁收缩了一下。
“这里是?降雪轩?”
周宝儿示意芝兰帮她把母亲扶起来,然后喂她喝了一口水。
“是,这里是降雪轩。”
李琴瞬间眼框发红,喃喃自语:“还是回来了。”
停顿三秒,李琴又急忙抬头,一把抓住周宝儿。
“有没有人为难你?”
周宝儿连忙摇头,暗示她别担心。
李琴换了口气,急忙又道:“快,快去杨家白氏手里,把婚书拿回来。”
周宝儿诧异,母亲确实是周康原配了,不然也说不出这些话。
她还想问这七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到婚书。
“谁的婚书?”
李琴焦灼不安,眼泪说下就下。
“白氏看我快要不行了,便强逼着我,在你和她儿子杨刚的婚书上,按了指印,你快去,快去拿回来。”
“……”
周宝儿全身一僵,怪不得母亲忽然病重,还急得昏死过去,原来是杨蓉母亲白氏害的。
一道心火油然而生。
“芝兰,去告诉父亲和哥哥,就说我母亲醒了。”
芝兰听到婚书,知道这事刻不容缓,赶紧去了前头。
李琴愣了一下:“你父亲还有哥哥?”
周宝儿一瞬不瞬的望着李琴:“是,母亲让我去吹哨,不就是通知父亲和哥哥吗?”
李琴倒抽了口气,满目惊恐:“可他们已经战死沙场了呀,你那里还有父亲和哥哥。”
“……”
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母亲以为父亲和哥哥死了,父亲和哥哥又以为母亲死了,这才导致同住平安城七年,却七年不相见的主要原因。
好狗血。
这里面肯定有人作梗。
“母亲,父亲和哥哥没有战死沙场,他们还活着,并思念了您七年。”
“你说什么??”李琴惊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周康和周显急忙赶来,让她亲眼看到父子二人时,李琴才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琴娘!”
“母亲!”
周康周显急得赶紧喊大夫。
趁着这会,芝兰把李琴醒来后说的话告诉周康。
周康大怒:“把人关了,再赶紧给我把婚书拿回来,我周康的女儿,怎能嫁傻子?”
芝兰领命要走,周显又急忙把她叫住。
“父亲,这事不宜声张,否则妹妹的名声就要被毁了。”
“说的也是,不得透露任何口风。”
“芝兰明白。”
从头到尾,轮不到周宝儿说半句话。
周宝儿心想,如果没有铜哨,也没有父亲和哥哥,那她和母亲,肯定会在白氏手上吃大亏。
这人活着,还是要有权有势才好,不然如何自保!
感慨下,就见哥哥周显摸了摸她脑袋:“妹妹不要怕,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和母亲了。”
……
蜀湘园里。
哭到双眼红肿,又委屈到无处发泄的刘月蝉问:“伯祖母来了吗?”
金花去外面打听了一下:“来过了,长房大太太不肯受那孩子的礼。”
“总算有个明事理的。”刘月蝉稍有安慰。
正说着,刘月蝉的乳娘赵嬷嬷从福宁寺回来了,一进门便心疼的喊了一声:“郡主。”
这一声郡主,让刘月蝉更委屈了,立马和赵嬷嬷抱头痛哭。
一时间蜀湘园里愁云惨淡,好像天都塌了。
赵嬷嬷最先收了声,拍着刘月蝉的后背。
“我可怜的郡主,本以为欢欢喜喜的找了个如意郎君,却不想,竟然是个薄情寡义心如铁石的,既然如此,当年又何必应了这亲?害得郡主这五年来,人前风光人后活寡?”
刘月蝉听到活寡二字,想想自己这五年,哭得更加心碎。
“嬷嬷,我好后悔呀,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嫁到平安城来。”
“想当年那么多青年才俊郡主都没选,硬是痴心一片,给那狠心人当了继室,到头来……苦的全是郡主,老奴这心……真的是要碎了。”
赵嬷嬷捶胸顿足,好像刘月蝉的婚姻不幸,全是她的责任。
刘月蝉人在悲伤之中,也没意识到赵嬷嬷的僭越。
眼泪就像倾盆大雨似的往下掉。
直到声音斯哑,再也哭不出来,赵嬷嬷才定了定神,一脸正色的道:“郡主也别太难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郡主,还是皇帝亲口赐的婚,姑爷就算是要命的阎王,也大不过当今天子,那李氏越不过你。”
刘月蝉咬牙:“我知道她越不过我,但老爷心不在我这,又有什么用?”
“心不在,咱们就想办法,把老爷的心抓回来。”
“怎么抓?”
五年了,五年都没捂热的人,现在又找到了心上人,她还能怎么抓!
赵嬷嬷脸色一沉,以前是没法抓,老爷不来蜀湘园,连机会都不给,那怕她有千重计帮郡主,也无力可施,但现在……
……
当天晚上,芝兰回报,说杨家白氏已收到风声,下午便带着全家逃出城,如今不知去向。
周康气的提起刀便要出城寻人,还是周显阻挠,说自己带人去寻,让父亲留在将军府照看母亲。
周宝儿感叹,这人啊,果然是一个好汉三个帮,若父亲和哥哥心里没有母亲和她,这后果……不堪设想。
周显走时,天色已大黑,但居然还记着叮嘱她,如果不懂将军府的人和事,便问芝兰,说芝兰是可信之人。
就冲这一点,周宝儿就知道,她这个亲哥哥不但人长的好看,心还很细。
估计是父亲和哥哥还活着,对李琴刺激很大,所以一直昏迷,到第二天才悠悠醒来。
周康一直在降雪轩陪着,等芝兰告诉周宝儿,父亲和母亲已经相认完了。
看着哭到两眼通红的父亲和母亲,周宝儿真感觉来的不是时候。
但有什么办法,来都来了。
“母亲,您好些了吗?”周宝儿站在床边喊。
李琴半靠着软垫,拿手帕抹了抹眼睛:“我好些了,宝儿,快给你父亲行礼。”
行福礼还是行跪礼?
周宝儿快速衡量选了后者,结果不等她下跪,周康就把她给拦了。
“别跪,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宝儿,你不会怪爹吧?”
“不是爹的错,宝儿肯定不会怪爹。”周宝儿笑了笑,把话说的很有技巧。
可李琴和周康硬是没听出来,只见他们两个相互对视,眼里全是含情脉脉,好像她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多余。
感情……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