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戌时一刻,也就是晚八点左右,李琴从宫里回来了。
周显把人送到降雪轩,没来得急说话,就被周康叫去了书房。
周宝儿先是看了看母亲脸色,发现并无异样才稳了神。
“母亲,您见着太后了?”
李琴皱眉:“没见着,母亲是在屏风后回的话。”
略微一思索周宝儿就懂了,估计是母亲还在病中,所以太后不方便接见,但又有话要问母亲,所以安排了屏风。
“那太后都问了母亲什么?”
“她问了我这七年住在哪,又交结了些什么人,还问我是不是愿意回周家。”
“那您怎么回的?”周宝儿心想,她果然猜对了,那母亲应该会说郑家。
“我还能怎么回,自然照实回,也说愿意回周家。”
李瑟忧心忡忡,她心里在想,怎么会如此轻描淡写,一定是周康为她做什么。
“可有说郑家婶婶?”
“有说的。”
“那就好。”
李琴咬了咬唇:“你父亲呢,他回府了吗?”
“母亲没跟父亲一起回吗?”
李琴摇头,目光很焦灼。
周宝儿想了想,便猜父亲是跟刘月禅一起回的,虽然她还不知道父亲和刘月禅说了什么,但母亲能平安归来,刘月禅肯定做了让步。
不然事情没这么轻松。
“母亲先不要着急,父亲心里一定有数,等父亲忙完定会跟母亲说的。”
李琴神情恹恹,仿佛提不起精神,没多久周显就来了。
周显神情有些复杂,但眉目之间又有些松快。
“显哥儿,你爹呢?”
周显默了一下,缓声道:“父亲去蜀湘园了,但父亲让我来告诉母亲,不要怕,这事已经过去了,皇上的太后也同意了母亲归宗,等母亲身体好些,我们就一起回济宁老家祭祖。”
李琴怔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宝儿也好奇,一瞬不瞬的望着周显。
周显纠结:“刘氏答应和母亲平起平坐,所以太后才没有追究,母亲,你会因为这个,而怨恨责怪父亲吗?”
李琴吸气:“我怎么会怨恨并责怪你父亲,是母亲不好,母亲没有……没有等你们回来就……”
就跳河自尽了。
后面的话李琴说不出口,但内心的煎熬,全挂在脸上。
做为当事人,没有谁比她更自责,若不是自己懦弱,轻信了方氏的话,还被那一纸休书刺激到,那有七年的骨肉分离,还有阴差阳错呢。
追溯源头,错的人就是她。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周康,责怪周康。
时过七年,就算真相大白了又如何?终究是在外流落了七年,周康还愿意接纳她,并给她一个平妻之位,她感激都来不急,那里还会有恨。
“母亲,是我和父亲没有保护好您,您不要自责。”
李琴潸然泪下,很久都说不出话,周宝儿想,刘月禅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怎么会如此轻松的,就答应和母亲平起平坐呢?
再想哥哥说,周康去了蜀湘园,那会不会是?
“哥哥,父亲今晚会过来吗?”
周显有些尴尬:“应该不会过来了。”
那她懂了,刘月禅喜欢周康,虽然嫁过来五年,但一直求而不得,如果是她,她也会利用这个机会,逼迫周康跟她做正式夫妻。
见李琴有些失落,周显又急忙接道:“但父亲明天会来的。”
李琴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笑了一下:“母亲知道了,显儿也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宝儿也是。”
母亲既然想一个人静静,那她和哥哥确实不方便留下。
叮嘱了芝香几句,她就和哥哥回了宝珠阁。
“哥哥,父亲他?”
周显叹了口气,少年老成道:“刘氏是皇上指的婚,她背后还代表了西蜀,父亲他……确实是要尽责的,说这些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哥哥再告诉你好不好。”
谁说她不懂,她懂得比周显想像的还要多。
但是……
周宝儿转了转眼珠,乖巧的应好声好。
周显又叹了口气:“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给刘氏请安吧。”
周宝儿还是乖巧的说好。
但从请安的事上,她就知道平妻里也是以刘氏为尊的,要不然,她和哥哥怎么能去请安。
等周显走后,芝兰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说道:“奴婢已查到春茵和罗灿的现状了。”
“他们如何?”周宝儿抓住几片花瓣,轻轻用手摩挲。
“人还在辽东,罗灿去年升了校尉,夫妻二人感情很和睦,现有一子二女,那罗灿也没纳妾。”
周宝儿心落了地。
“他们在辽东多久了?”
“算一算,有十年了吧。”
“一直没回过平安城?”
“记录里没有。”
“那这些年,春嬷嬷也没见过春茵?”
“应该没有,但书信常有来往。”
既然大方向没问题,那春嬷嬷就能用。
“明天你帮我打听一下,看各房夫人和小姐都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吧。”
归宗已提上日程,那就该准备见面礼了,而这些见面礼绝不能出错。
芝兰应了下来。
起身时,周宝儿又特地提到刘月禅,她要刘月禅更详细的喜好和背景信息。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主动进击,才是防备最好的良策。
……
第二天一早,她和哥哥就到了蜀湘园请安,可没想到刘月禅差赵嬷嬷出来,说是昨晚有些累,不需要请安,还说刘月禅没有请安这个习惯,让他们以后也不用再来请安。
周显皱了一下眉,也没说什么,带着她到了宝珠阁后,还特意安抚她:“刘夫人是不喜欢别人去请安,她嫁入周家时,也是这样对我的,妹妹不要多想。”
周宝儿哭笑不得,她干嘛要因为这种小事而多想啊,免了请安她还求之不得呢。
她只是很玩味,赵嬷嬷为什么要强调昨晚有些累。
是想通过她的嘴,从侧面告诉母亲,父亲昨晚和刘月禅很尽兴吗?
“宝儿知道了,哥哥放心。”
周显咧了咧嘴:“哥哥在武库中尚署任职,要晚上酉时才能回家,你要有急事就打发人过来找我,对了,你有想要什么吗?哥哥可以给你买回来。”
她还在想武库中尚署是什么地方,听他说想要什么,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给周钰也买了东西。
不由笑弯了眼:“府里什么都有,我暂时想不到要什么,那武库中尚署是做什么的呀?”
周显见她好奇,便笑了:“中尚署是管郊祀的,这个说来复杂,你只需要记住,哥哥就是掌管兵器材料的就好。”
原来是库管,管的还是兵器材料,那她懂了。
告别周显,她又去降雪轩看母亲,母亲精神不太好,她就陪着母亲在降雪轩做绣活。
这一做就是十来天,也摸清了周康一些规律。
比如说,白天他都在兵部,晚上回来,蜀湘园呆一晚,降雪轩呆一晚,颇有一种雨露均沾的感觉。
想必,这也就是他和刘月禅的交易了。
养了大半个月,李琴身体也痊愈,九月二十九,孙氏差了春嬷嬷过来,说三天后带她们一起回济宁归宗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