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宋宁猛的睁开眼,捂住心口拼命喘气。
如意担心的立刻扶她坐起,轻轻为她顺气,“夫人做噩梦了?”
是夫人,不是娘娘。
宋宁长久的环视屋里的装饰,外面已经漆黑了。
闭眼又睁开,来回三次确定这不是梦,刚刚才是。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第一次反抗,也是开头。
结果当然是失败。
被拖回宫后,卫国皇帝舍不得杀她,囚她在广宁宫。
整整三日,她和一殿的死人相对。
涵涵不瞑目的尸体,和所有人,全死在了那夜。
恶臭的鲜血淋漓,睁眼入目之处皆是红光。
是惩罚也是威胁,没人送水和食物。
她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到最后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心脏急剧抽动,仿佛再次感受到那一刻的痛苦。
怀揣所有人的希望,茫然落空。
“王爷在,房里吗?”
“夫人.........”,如意担心的看着她全然苍白的脸色,和额头渗出的冷汗,点了点头赶紧答,“在的,王爷在的,您要找王爷?”
宋宁撑起自己下床,走出去,敲响他的门。
他照旧坐在桌前,没有抬头勾勾手示意进来。
熟悉的动作,一瞬荡起眼底的泪水。
她努力憋住,慢吞挪过去,坐进他怀里。
抱住男人的腰,他的温暖传递给她。
如果这个是梦,请千万千万不要让她醒。
小人很久没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裴隽放下笔才发现她有点不对。
浑身冰冷的,小脸更是苍白如纸,盯着一处发呆。
微微张口似乎喘不上气,呼吸声斐然。
“怎么了?”
他驱了内力抚上她后背,一会儿她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闷进他脖颈处蹭了蹭。
像只小猫表达感谢,毛茸茸的头顶蹭到他下巴,裴隽皱眉躲了下,“不舒服?”
宋宁缓过来点,摇摇头,“没有,没睡好。”
她调调软黏,撒娇意味满满,裴隽无奈的拍了下她脑袋。
没睡好也能闹脾气。
他刚重新执笔,就听到她叫他。
“王爷。”
“说。”
“王爷。”
宋宁抬手搂住他脖子,她其实已经很少做噩梦了。
在他身边半年来,总跟他睡。
就算夜晚漆黑,但伸手就能碰到他,她已经很长时间不会想起过过往。
她不断提醒自己就当是秋日的落叶,风一吹扫过去就好,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但那段记忆仍如庞然阴影笼罩,从未放过她,挥之不去。
苟延残喘的过往,抱残守阙,只因为想找到弟弟这个念头。
裴隽再次放下笔,有几分惊讶的察觉到脖子上传来凉意。
她平时很少哭,他捏住‘长’在肩上的小脸,拉到眼前。
“如意叫你叫早了?去跟她闹。”
小姑娘哭红了眼尾,贝齿下意识的咬住下唇。
声咽气堵,呜咽两声,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
瞧着梨花带雨,可怜的紧。裴隽欣赏了会儿,亲了下她哭软的唇瓣。
还挺可爱,以后可以经常逗她哭哭。
“说吧,怎么了?就算哭了晚上也得喝药。”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宋宁哼唧了声,好半天回,“梦到有人要吃我。”
裴隽表情几番变化,到底忍下没敲她,“再哭把你丢去喂猪。”
他向两边扯她的脸,宋宁哭不出来了。
嗔怪的呀了句,埋头进他怀里。
清洌的佛香包裹,她一抽一抽的平复自己。
裴隽大她整整六岁,传闻中年轻的摄政王有一双嗜血暴戾的眸子。
是人血浇灌污脏所致,嗜人间阴暗。
可刚刚他冷清的眼眸,靠的那么近,她只感觉到了安心。
宋宁不再说话,安静的赖在他怀里,等到了每晚的甜羹。
七刚放到桌上,她就等不及的端起。
哭很废力气的好不好,现在有点饿了。
每天晚上小厨房炖的这一碗甜羹,都能让她心情大好。
红糖甜丝丝的滋味,和软烂的银耳炖在一块儿,简直是人间至味。
她喝的脑袋都要埋进去了,鼓起嘴吹吹,心满意足的咽下。
也不哭了,半点看不出刚刚的难过。
裴隽索性合上奏折,今晚想必是干不了了。
看了会儿,垂下头从她碗里尝了口。
“唔,王爷怎么抢我的。”
甜到发腻的味道,像粘在嗓子眼,裴隽皱眉捻了下唇角。
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还能喝的这么喷香。
瞧见他嫌弃的都想将她打包一块儿扔出去,宋宁没忍住扑哧笑出声,“王爷不爱甜的,这很好喝的,对身体好。”
从碗里舀了个莲子,喂到他嘴里,中和下甜味。
她坏心眼的没有提醒,莲子没有拨除中间的苦芯。
他咬开又皱了眉,宋宁哈一声笑弯了腰。
“王爷...........”
还没来得及认错,唇被人堵上,他的手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宋宁惊呼着扭成个麻花,但唇还在他的桎梏中,动弹不得。
她只好讨好的主动亲他,偷偷按住他双手,防止他再报复。
裴隽懒得搭理她的小心思,她唇上还残留着甜羹的味道,不过不似那般甜的齁人。
清甜的味道刚刚好,还能品出甜羹里药材淡淡的苦涩。
直到将她唇上的甜蜜逝去,他才停下。
两人额头相碰,呼吸声不觉中同步,喘息。
他一手揉捻她幼嫩的耳垂,一手拿起勺子。
“王爷。”
宋宁以为他要喂她,张嘴他却将勺子上残留的甜羹抹到她唇上。
她刚茫然的歪了歪脑袋,他再次覆了上来,启唇吞噬殆尽。
“唔!”
他咬磨着她的唇,气息在两人间传递,宋宁脸烧灼起来。
他,他干什么!
似乎意犹未尽,侧头再次亲了亲她。昏暗中他深幽的眸子,如同深海宁静。
她如一叶扁舟,掀翻在海浪汹涌中。
几番折腾,男人搂住她,冷清的嗓音略带诱哄,一次次往她唇上涂些甜羹。
然后启唇品尝。
她剪水般的眼眸忽闪,手攥住他衣角,脸上的红晕暧昧。
裴隽勾起左侧唇角,拇指碾过她的唇,擦去残留的甜羹。
宋宁飞快的眨了下眼,垂低头。
鼻尖被燥热的佛香填满,如无根业火惩罚不忠的信徒。
她满脑子只剩下,裴隽好好看,好好看!
小时候哥哥们是好看的,但不是他这种沉寂中妖冶肆意的美。
他能赋予亦能夺走,控制她的四肢百骸,在鼓掌间调动她。
两人鼻尖相撞,唇只隔一寸的距离,他垂下的眼眸抬起,“来人了。”
话音刚落,七敲响房门,“王爷,夫人,药熬好了。”
宋宁快速抹了把头发,整理衣饰。但异常红润的脸色却挡不住,索性埋头进他怀里。
他的手摸上后脑勺,似乎安抚。
房门开关声结束,裴隽开口,“趁热喝了。”
将人从怀里抱出,他转动了下手腕还是翻开奏折。
习惯了今日事今日毕。
宋宁小口喝完药,偷瞄他一手撑在眼尾,侧脸冷戾了几分。
“王爷,”她小声问,“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突兀觉得他好累啊,一日大半时间都在办公。
朝堂上下百姓都指望他,所有都压在他身上。
血肉之躯,他们为他冠上恶鬼的骂名。却妄图他如神般强大,护蘅国周全。
自己可以对他说难过,说不舒服,说困,也希望能替他分担些。
“没有,去睡吧。”
想着裴隽顿了下,好像还真有一个,“三日后祖母大寿,寿礼还没准备。”
“那明日我替王爷去买吧,正好能出去转转。”
裴隽点了下头,宋宁笑着道了句晚安,走到床边。
在他桌上昏暗的烛火下,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