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入殓师,虽然只有20岁,却有着三年的工作经历。这几天我遇到了一件不可说的麻烦事:我工作室里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去了停尸房。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三天前,我一个人值班,我的搭档穆迪回家相亲去了。干我们这一行,白天摸死人,浑身沾满晦气,没有人和我们做朋友,更没有人愿意和我们谈恋爱结婚,所以穆迪能有相亲对象,我再苦再累也愿意替她顶班。
入殓师,又叫做葬仪师,为死者还原未死之状态。整修遗容和身体,尽可能还原完整的面容和身体。也可叫做为死者化妆整仪,纳入棺中的职业。
我们这个行业,一般都是男女搭档为一组,为的是避免给遗体进行全身清洗时,面对遗体不同性别的尴尬。那天穆迪没来,还好,我将要工作的对象恰恰是一名男性。
吃完午饭,我来不及休息,就前往礼体净身spa工作室开始工作。那天的工作很轻松,一位年长的男人病逝,身体虽然干瘦如柴,却保存完好,遗容端庄,所以并不需要我做什么高难度的事,我想尽管做完,回家给妈妈做一顿晚饭。
走进工作室,我一眼看见空空的工作台,躺在工作台上的那个老人不见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被家属领走了。可是没有给我签字完成手续,我今天就等于白干了。
我们这里是一个小县城,殡葬行业还不发达,火葬还没有普及,多数人有土地就实行土葬。政府虽然提倡环保火葬,但是很多人都会想办法从殡仪馆运出遗体去土葬。
从殡仪馆运遗体出去根本不难,打通各种关节就可以了,只要家属不闹,谁会有兴趣管你土葬还是火葬。
到门卫室去问张伯,张伯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正好被我钻一个空子,他面前摆着进出登记表,我看了一眼,今天就这一个老人进来,可是并没有出去。
我心里一惊,大门是这里唯一的出口,这个老人去哪儿了?
遗体被偷走了?可两米多高的院墙,和两个眼睛贼亮的保安可不是盖的。
我不敢去问张伯,他是殡仪馆负责人的亲戚,死者是在我的工作室弄丢的,我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所以我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这具遗体。
后悔没有锁门,后悔应该把饭带回工作室吃已经没用了,长吁短叹也不是我一个爷们的风格。刚才慌乱忘记了,工作室有一个监控,我可以回放一下监控的。
我回去走到电脑前去查看监控,打开电脑,才发现连接监控的电源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取下了。
我恨不得立刻打电话给穆迪骂她祖宗八代一千次。她总是喜欢在插板上接线,好几次都摘了监控线,碰到这个情况,如果遗体真的丢了,我们没有监控做证据,查起来不是太麻烦。
“叮铃……”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吓我一大跳。电话里是停尸房老铁的咆哮:“林强,你马勒戈壁的!你把尸体清理干净再送来行不行!”
尸体被谁送去了停尸房了?
我气喘吁吁的跑去停尸房,那老者就在一个推车上随意的趴着,手垂在地上。
老铁是一个五十岁出头脾气火爆的人,他见我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他娘的知不知道这个死者的身份!他是殡仪馆主任的二大爷!你着急投胎转世啊?看看你做的事,这老爷子一双脚上都是泥水,还趴着送来!你是怎么搞的!还要不要工作?不想干赶紧给老子滚蛋!”
我去!一个停尸房的看尸人都可以将我骂个狗血喷头,要是没有在这殡仪馆我会妥妥的给他一拳,将他肉呼呼的脸揍开花。但是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所以,我忍!
老铁拿起死者硬邦邦的腿给我看,确实,那双腿上沾满了新鲜的泥土,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水。
“老铁叔,对不起对不起,我带回去重新整理再送来,对不起……你不要告诉主任……”
我不顾他在后面骂骂咧咧,推着推车飞奔而去,来不及想其中的细节是哪儿不对。中午保安们都在打瞌睡,千万不要让人看见我将遗体退回去“返修”。
慌乱中,我在花台边重重的摔了一跤,推车飞出去很远,所幸遗体没有掉落下来。
我爬起来的时候,发现绊倒我的是一滩泥水——花坛里在种树,翻出来的泥土撒了一地,混着水,黏糊糊的。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老头子的遗体上,就是沾着这样的泥水……
再仔细一看,地上分明还留着一串脚印,我翻了一下老头子的鞋底,没错,脚印上的花纹和他脚上鞋子的纹路是一样的!
我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光天化日之下,只觉得背心发凉。我工作三年,遇到过高度腐烂的尸体,遇到过支离破碎的尸体,遇到过诈尸,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自己往停尸房跑的尸体!
我将尸体推往工作室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打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反映给殡仪馆的负责人?要不要给穆迪打个电话?
最终我没有告诉殡仪馆的人,我要是说出去,负责人会觉得我胆子小,或者认为我得了职业病要辞退我。
也没有给穆迪说,人家在相亲,我给她说这个事,会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想搅黄?本来我对于她相亲这事就有点不爽。
但是我打了一个电话给三叔,将事情详细说了一下。三叔在电话里表示,诈尸的人从来不会跑去停尸房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他们一般会去生前熟悉的地方。他也没有见过这么猴急想要火化的死人。
“那你查一查,这个区域有没有这样一个老头被送走了?”
他说他在外地,查不到这个区域的亡灵。让我安心等他三天才回来。
“这有个屁用!三天后,那个老爷子早就出殡了!”
“那你去看看他到底是被火化还是土葬了。记住墓葬的地方。”三叔在电话里叮嘱我,这几天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听起来他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忘了说了,三叔是灵魂摆渡人,负责护送本区域的亡灵上路。我以前反感他神神叨叨,但是自从我接触到殡葬行业,我就认为我的工作是整理死者身体,三叔是护送灵魂,灵肉合一,让逝者体体面面上路, 我和三叔的工作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工作。
我胆颤惊心的挂了电话,将老头子重新放在工作台上。这个老头子太轻了,我单手就将他放了上去,他的身体已经僵硬,皮肤一点弹性都没有。
这样一个干瘪瘪的死人,形同枯木,他有什么本事能跑那么远?从工作室到停尸房,有足足两百多米的距离,中途还要绕两个弯穿过花台,就算是成僵尸了,也没办法绕弯儿啊!
挂了三叔的电话,我重新调整心态,投入工作。那个老头被我重新清洗干净后送回了停尸房。
与老铁签字画押交人,我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巧不巧的我就碰见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说,看了黄历,没有适合下葬的日子,要在停尸房里放一个星期。
这三天里,穆迪没有回来。我一共整理了十二具遗体,累得也想跑去停尸房长眠。
这三天里,我时不时地借送遗体之机去停尸房看一眼那个老头,他规规矩矩的待在玻璃棺里,停尸房里如往常一样一片死寂,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放不下,担心会有事发生……
今天,又是我一个人值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尸体送来工作室,我这个心情是很纠结的,有活儿,我一个人会累个半死;没有活儿,表示我就没有提成,这一点底薪会把我妈饿死。我焦躁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电话铃响的恰是时候,有活儿来了!我高兴地拿起来接听。
“林强,到停尸房来一下!”
是老铁的声音,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厌烦无比,他总是趁我在没有事做的时候,叫我过去帮忙,而他就坐在大板凳上翘着腿抽烟。
我慢悠悠去了阴森森的停尸房,老铁一把攥住我拖进了旁边的小房间里,神色仓皇的说道:“强子,你帮我看看监控,这几天停尸房里好像混进来不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