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钟窈曦不是妖孽。”
钟窈曦用尽所有力气说道,心里不断念道,娘、娘,孩儿不是妖孽对不对。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娘亲。
“曦儿,娘要走了、娘不能照顾你了。曦儿,这辈子,娘就是太认命,才落了如今下场。曦儿、你听着,认什么也不能认命。如果将来过的不好,你就逃,逃的远远的。听到没有,不要像娘一样。”
娘亲握着钟窈曦的手不舍地呢喃道,这辈子她唯一的牵挂就是窈曦。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玉佩道:“曦儿,这块玉佩绝不能让你爹看见了。曦儿,答应娘你要好好活着。”
“娘!窈曦一定好好活着。”
窈曦将玉佩攥进手里,伏在娘亲身上痛哭。那一哭,便是一日。直到寅时,娘亲身体凉透。钟窈曦用家里唯一草席和娘亲生前盖的棉被将娘亲尸体裹好,年幼且瘦小的她用尽了自己所有力气,一点一点将裹着娘亲草席拖到房后山坡。
她跪在地上,拼了命徒手挖着黄土,锋利的石子划破她的手,三个时辰后,她终于挖了一个坑,黄土中浸满她的血。
“娘亲,窈曦给你磕头了!”
钟窈曦跪在坟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娘,窈曦一定好好活着。”
钟窈曦呢喃道,虽然意识正逐渐模糊,可求生信念不曾断过,她想要活下去,她答应过娘亲,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她不能死。
“你们这些鼠辈!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大爷我来了!”
忽听得从半空中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话音刚落,天气骤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黑云笼罩。
这时从黑云中闪过一道白影,不等众人看清,嗖!暗器贯穿了其中一位灭妖师的胸膛!砰!一具死尸栽倒在地。
紫长发少年腾于半空,紫红色的眸子邪气横生,指着为首的灭妖师道:“你不是想抓妖孽吗?”
“妖、妖、你……好、大胆子!”
为首灭妖师因害怕身体抖如筛糠,半响才说出话来。当即就想跑,可是当着众乡民面,怎可能现在就乱了方寸,这要是传出去,以后饭折子恐怕不保啊!
在三位灭妖师当中,也就他有点修为。不过也是半吊子的水平,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过现在,迫在眉睫,生死关头。哪顾上这么多,当即拔出腰间佩刀大喊道:“妖孽!受死!”
“呵!雕虫小技!”
紫妖不屑道,抬手幻化出一把长剑来,飞落在灭妖师跟前。不等佩刀近到跟前,锋利剑刃飞快划过灭妖师的脖颈,剑锋利至极,灭妖师还站在原地,头颅早已滚落在地,没有头颅的腔子,鲜血四溅。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乡民顿做鸟兽散,抱头四散逃命去了。有几个人不甚踩到灭妖师滚落的人头竟被活活吓晕过去。
“妖、妖孽!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最后那个灭妖师,见同伴惨死。心知,以他们的修为根本不是眼前妖孽对手,现在逃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死死掐住钟窈曦的脖子威胁道。
“你找死!”
紫妖见区区人类竟敢威胁他,紫眸生狠,抬手!嗖!一枚暗器飞快从袖中分出,正中灭妖师眉心。砰!又一具尸体栽倒在地!
“解!”
紫妖说道,捆绑钟窈曦的绳子顿时松落。没有绳子束缚钟窈曦身子朝前栽去,紫妖赶紧飞身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熟悉的异香萦绕。
钟窈曦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我?当然是妖。”
“妖?你是妖。原来、妖是这般好看。他们说,妖是这世间最可怖的生灵。我倒觉得,人才是……。”
钟窈曦有气无力说道,缓缓抬起眼眸,面前的妖,白袍紫发,人人都说妖可怖,可她倒觉得人比妖可怖万倍。
“窈曦!”
王宗耀推开朱门,然后整个人怔怔愣住。钟窈曦依偎在一个男人怀中,那个男人紫眸紫发,异于常人模样无形间证明一切。
钟窈曦,是、妖!
“夫君,我说的话你还不信。你看钟窈曦身边的那位!钟窈曦你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妖孽吗!”
苏香儿扇风点火说道,扫了一眼躺在王府前三具死尸,心说,钟窈曦,事到如今看谁还会信你!
“为什么要骗我!窈曦!”
王宗耀声音发颤,他本怀着一丝希冀,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幕那刻彻底死心,指着钟窈曦说道:“你不仅骗我,还犯了七出之条。钟窈曦,枉我王某如此信你!”
“我、钟窈曦从没有做对不起王家之事,你说的七出之条,我钟窈曦不明白!你说我骗你!那是因为少爷你从未真正相信过我。”
钟窈曦步履蹒跚来王宗耀面前,粉色的罗裙早已千疮百孔,哽咽道:“既然,少爷你不信我,就请少爷写下休书一纸。”
“好!恭喜!拿笔墨纸砚来!”
王宗耀痛心疾首说道,对钟窈曦他是有感情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王府怎能留下妖孽,这日后让他家族如何在汴城立足?在祠堂之上有何颜面再面对列祖列宗。
“钟窈曦!我王宗耀与你恩!断!义!绝!”
王宗耀写好休书,丢在钟窈曦面前,头也不回,决绝而去。
钟窈曦望着王宗耀决绝背影,耳边不断回想王宗耀那句恩断义绝。全身像被人抽空一般,颓然跪倒在地。
立书人王宗耀,系汴城宋阳县人。幼凭媒聘定钟氏为妻,七出之条正合,念本妇过门六载尚余,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特立休书,恐日后无凭。任其改婚,再无争执。上元年三月初十。
钟窈曦捧着那纸休书,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