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虽算不上朝夕相处，但到底是看走眼了。

李芙在空了的鱼食盘里抠出几粒碎渣，一贯了无生趣的眼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多了几分明亮的神采。

她把碎渣用力朝水里丢，但还是没能避开迎面的春风，让它们给吹回来落在了她的裙面。

她就自嘲地笑起来，拍了拍裙子，问沈渡：“王爷有心事？”

沈渡一怔，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盯着她看了许久。顿时十分尴尬地呛了几声，撇过头瞪向被风吹皱了的池水，反问道：“这么明显吗？”

“王爷若不想人看出来，还真该多注意些。”李芙从善如流地提醒。

她现在跟这位千机王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粉身碎骨，她也必成浆糊。

所以，李芙可不愿意他出事。

“你不问我是什么心事？”沈渡略疑。女人那回事，他就算没经历过，也该听闻过，那都是属锤子的，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决不罢休。

以前他跟李芙倒没有近到讨论这些的地步，两个人之间的交情，仿佛用“君子之交”来形容更为贴切——淡如水。

他对她例行公事地关心，她则对他恰如其分地温柔，从没红过脸，但也实在没有多余的投机。

李芙对他而言，就像这早春的风，和煦里总好像还残留着季冬的几丝凛冽，于不期然的时候，突然间冒出来刺你一下。

可今天的李芙，突然让他想到了孟夏。

有电闪雷鸣，有大风骤雨，但并不使人觉得燥热。

他不由想到一个词——“契合”。

今天的李芙，好像格外对他的味。

不幸的是，李芙的人生之中与之接触最多的男人，乃是那位陈后主，她亲弟弟。她总不能把沈渡当成弟弟吧？

所以对沈渡的这份突如其来的青睐，她真是一点都没能默契地觉察出来。

只是十分怪异地眨了眨眼，摇头说道：“既然是心事，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当然了，王爷若是想说，我也会好好听。”

沈渡想到她之前开的玩笑，突然靠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王妃嫁到千机王府可有段日子了……”

李芙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的脸上没几两肉，皮肤倒是不错，滑溜溜的。

沈渡收手之前，又贪婪地用拇指摸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妃既然能够跑到这里来吹风，说明身体已经无恙。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圆房吧！”

“噗——”一旁的“慧莹”还以为沈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心事，蓦然听到这个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不是说南楚的人都喜欢含蓄吗？为什么提起圆房就这么直接？

李芙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圆房？！

哪个圆哪个房？

老天，不会是那个圆那个房吧？！

沈渡没想到会吓到她，转念一想——她才十四岁啊……自己刚才那番话，是不是说得特别坏？

“咳……你……”他直起腰指了指“慧莹”，竟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只好暂且略过，直接吩咐道，“王妃喜欢喂鱼，你再去取些鱼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