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霜指使“慧莹”害她哮喘发作的事情，她今早便叫人散播出去了。

倒没有明确地指名道姓，可是这样的地方，最能杀人无形的，不就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吗？

她虽没有让程无霜赔命的想法，但“李芙”这笔债要是不讨，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沈渡但凡不想她这位王妃再出事，便应该与程无霜断绝一切关系，光这一点，就能让程无霜痛不欲生。

沈渡脸色古怪，娶了李芙这么久，而且两人见面的次数不算少，他怎么不知道这位王妃还会开玩笑这个技能？

久病的人，身上那点活气再倔强，终究抵不过岁月里日积月累的汤药频繁。

也许刚开始还能乐观面对，但时间长了，谁不知道那些笑容背后其实就是牵强呢？

沈渡记得成亲那晚洞房夜，他掀起李芙的盖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张脂粉都盖不住的愁眉苦脸。

以及这半年来，就连如厕都挥之不去的药味。

这样一个人，突然间跟你说开玩笑？

倒真有点像老树新发。

他勾了勾嘴角，竟然觉得这样也不坏，总比一辈子对着张苦瓜脸要好。但愿王妃这样的促狭能够保持到寿终正寝吧……

“我刚从程府回来。”沈渡说道，余光扫了一直垂头的“慧莹”一眼，“首辅大人托我件事，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与王妃商量商量。”

程婴此人在南楚史书上着墨不多，不过李芙喜好搜罗野史，各种杂记里的程婴无一例外都是彻彻底底的权臣。

他三十不到就已位极人臣，手段、谋略、胆识，几乎样样不缺。

有的传记里甚至将他隐喻为天上文曲星降世，称他是南楚几百年一见的治国之才。要不是短寿，说不定当年攻打她大陈的就是南楚，而非北梁了。

李芙出生之前，程婴就歇菜了。史书上注的是隐疾发作，骤然暴毙。而野史却说，程婴是辞官隐去，更名改姓当山野民夫去了。

因为有伙盗墓贼曾撬了程婴的墓，发现棺材里连根毛都没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写书的人就是那个盗墓贼。

不管怎么说，程婴的才名便是正史也对其称颂有加。一个能在庙堂保持十几年如日中天的权臣，怎能没有几副弯弯绕绕的肠子。

李芙听了，并无意外，用手指戳了戳脑袋，道：“我一介妇人见识浅薄，王爷不嫌我帮倒忙就好。”

一阵暖风吹来，沈渡的心思微微沉浮。他说道：“是件小事，程首辅托了我，自也一并托了旁的人——程大小姐，王妃可还记得？”

李芙点头，无波无澜地说道：“就是我们成亲那天，哭着闹洞房的那位？”

沈渡赧然，王妃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直接了？

他被这句话噎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恢复常色，将话说了下去：“程大小姐去年及笄，正是二八年华，可是大约程府门第太高，程首辅素日同朝为官的形象又太过板正严肃，竟一直未有人上门提亲。

程首辅对亲妹的婚事着实焦急，又怕这等事情宣扬出去有损亲妹自尊，便只得私下里偷摸着托人留意合适的妹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