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似无意间顿了一下，看了会儿李芙那一脸认真听故事的模样，心里略觉得好笑，继续说道，“我素日交友并不广阔，除去一二知己，燕城其他子弟怕都觉得我这人憋闷无趣，所以哪里有什么青年才俊能为程首辅介绍的。

我想，王妃这里常有官眷走动，或许不经意间会聊到这些……”

侯门世家的清贵太太们大多吃饱饭没事干，总喜欢扎堆高谈阔论些东西家的长短。

像这种谁家妹妹嫁不出去，谁家弟弟又娶不进来的八卦，最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话题。

不过，沈渡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可不是真来要李芙说媒的。

程无霜找不找得到夫家，嫁不嫁得出去，都跟他们无关。

李芙垂眸感慨：“程首辅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沈渡愣了愣。

“要叫王爷失望了，官眷们虽然偶有到我这里坐坐的，却也都嫌我这人憋闷无趣，话不多说几句，便急巴巴告辞了。所以程大小姐的婚事，我实在爱莫能助。”李芙道。

沈渡无声地一笑：“那我改日就回了程首辅。”

李芙颔首：“王爷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沈渡望向头顶掩雨廊下新换的雀替，“王妃不怪我多事就好。”

两人慢条斯理地打机锋，急死了在旁扮木头人的“慧莹”。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程无霜害“李芙”的事情泄露了，传到沈渡耳里，他就走了趟程府。

程婴倒是个爽快人，立刻给了沈渡一个交代，就是把这麻烦精程无霜以最快的速度嫁出去。

不是真要千机王夫妇给找个什么人家，程婴乃是通过沈渡想问问李芙这样处置她满不满意。

南楚的人，说话做事就是这么磨磨唧唧，想打牛，还得隔座山。

虚伪。

李芙客客气气地回了句“岂敢”，便不再说话。

气氛凝滞下来。

沈渡不是不知道关于程无霜之事，是李芙故意找人散播的。不过，他也的确没想到程无霜竟然这般丧心病狂。

他与程无霜从无暧昧，这莫名其妙的情愫，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但是她既然胆敢把手伸进千机王府，他若不给点反应，倒显得她做这么多都白忙活了。

程婴是个识时务的，也许就像李芙所说，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所以得知他登门背后的因由，立刻就承诺将程无霜尽快嫁出去。

说起来，这件事竟然比想象当中更容易解决。

程婴并没有因护短而抵死不认，深明大义地好像程无霜不是他亲妹。

李芙也没有得理不饶人非要程无霜怎样，通情达理地叫人匪夷所思……为此，他倒省了不少力气。

但这事还没结束，毕竟已经闹得千机王府快挂白举丧，想要瞒着是不可能的了。

就是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来消息，也好叫他早早松上口气。

许是烦闷之故，他越过李芙肩头走上阑干，双臂撑在扶栏上，望向已然平静的水面。

鱼儿看起来正事不关己地游动，但他知道，一旦水面还有鱼食，那么势必还会有许多夺食之争。

他下意识地回眸看了李芙一眼，突然醒悟，不管外表多么柔弱的女人，也有她不为人知的狠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