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内疚自责,爹娘先后离世,李芙跟着在太医院任奉御的祖父长大。年前李奉御溘然长逝,李芙就成了孤苦无依的小可怜虫。
薛太后感念昔年闺蜜的仗义相助,就跟幼帝提了一嘴。
没想到这一嘴直接给提进了千机王沈渡的枕边——当然,因为她身子弱,成婚半年这位千机王愣是没敢碰她。
天知道这桩婚姻对多少人来说都是场飞来横祸。
首当其冲的便是首辅大人家的程无霜大小姐。好好地跟沈渡郎情妾意,活生生被横插一杠截胡,气不死个人。
还有为千机王府操碎心的一干世仆——他们家王爷娶了个生不了孩子的王妃,沈家列祖列宗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
因为他们家王爷有阵子抽风,敢在金殿大放厥词,声称一辈子只娶正妃一个,侧妃侍妾通房,不会有的事情。
沈家要绝后了呀!
所以只有李芙死了,他们王爷才有可能回头是岸,看看遍地桃花。
而李芙知道,便是她死了,日后南楚史上的这位千机王也并未再立过王妃,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活到她被北梁逼死,他还依旧是南楚最为高贵的单身汉。
从那以后的事情,她无法得知,反正这位千机王的半辈子已然完完全全地做到了让自己顺着薛太后的意思,断子绝孙——南楚现在的这位王不论从前将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
她认为,大陈的那帮言官大夫们都太没见过世面,像薛太后这种的,才配得上“玩弄权术”四个字。她?小巫尔。
要不是薛太后的年龄大得足以当沈渡的娘,她还真有点怀疑沈渡对薛太后的用心。
他掌千机府兵政,与程婴相比更称不上权倾朝野,薛太后何以这么忌惮他?而沈渡,竟也任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国国有个难斗的女人,每本历史恐怕都能挖出几段让人瞠目结舌的秘辛来。
抹脖子的时候,李芙没有想过能够再活;再活的时候,李芙没有想过该怎么活。
后来随着跟慧莹的相认,她越来越觉得两个人简简单单太太平平过一生才是追求。
那些远没有发生的爱恨情仇国破家亡她再也管不着了!
然而现实教会她,处在权利中心,能够简单做人的人,必定不会是涸辙里的遗鲋,能够太平度日的人,必定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
沈渡就是这条在风浪里的船,她这位千机王妃既然已经搭了船,总不能在船里凿个洞自己找死吧?
所以载沉随他,载浮也随他了。
“咳……”想到郁闷之处,李芙不由咳了两声。
慧莹正要说话,身后忽传来沈渡的声音:“王妃病体初愈,怎么不在房中歇息,跑这里来吹风?”
慧莹暗暗垮脸。想当年自己跟随长公主文能揍文臣,武能干武将,三丈外落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如今——敌人都跑到自己背后了,她竟然还没发觉。再也回不到拿后脑勺都能揍人的境界了,现在的她,全身上下都是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