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手腹语变声的奇技,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卓亦疏开口赞道。
少女闻言笑道:“我学这些东西可是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呢,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后来果然是越学越觉得好玩。”
她说这话时先是用本声,而后是老者的声音,后面还有孩童稚声、中年男声等,短短一句话之中就变换了数种声音,并且还是在口语与腹语之间随意变换,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真是神乎其技。”卓亦疏也不禁由衷称赞,随后才又道:“姑娘的这手绝技当真有趣,是我生平所见的最为有趣之人。”
少女听后很是高兴,便即说道:“有趣当然要比无趣好。”
卓亦疏点了点头,又道:“姑娘既然如此有趣,想必也肯定会有一个有趣的名字了。”
少女眨了眨眼,笑道:“你是想问我的名字吧,你这人眉目轻佻,一看就是个登徒浪子,就连问别人的姓名时也是这样拐弯抹角,不过我听了以后却也心中欢喜,也不知你用这般手段骗了多少姑娘。”
卓亦疏听后却道:“姑娘要是这般认为也无不妥,但我虽是登徒浪子,但心中痴情不绝,若能有姑娘这般的美人相伴左右,那我以后就再不看别的女子。”
卓亦疏这话颇有调戏之意,换做一般女子恐怕早已羞得面红耳赤,甚至要大骂卓亦疏轻浮,可眼前这少女却只是俏脸一红,又平添了几分美貌,旋即便开口说道:“你这哄人的本事当真厉害,这般油嘴滑舌定是经常沾花惹草,将来若是谁家女子做了你的妻子,可就得忍受你朝三暮四,多情滥情。”
卓亦疏闻言微微一笑。
少女言道:“我姓沈,名唤倾从,我师父说我性子执拗,从来不肯听人善言,只顾着一意孤行,所以在我的名字中加了个‘从’字,是取从善如流之意,希望我肯听人规劝。”
“沈倾从。”卓亦疏低声念道:“尊师当真是用心良苦,那这个‘倾’字自然就是容貌倾城之意了。”
“你这人说话真是中听。”沈倾从盈盈笑道,满脸欢喜。
卓亦疏又道:“想必这几天望鱼镇中发生的事情都是姑娘授意所为吧。”
果然,只听沈倾从回道:“不错,都是我让他们做的,有何不妥?”
卓亦疏叹道:“钱霖薄情寡义,害了许灵儿,按理说应有此劫,只是姑娘为了帮许灵儿报复钱家,伤及了许多无辜之人啊,那些商户做钱家的生意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姑娘若不允许派人警告也就是了,何必要下杀手。”
“这事我是交代陈非儒去做的,他说杀一儆百,所以才杀了那几个商户。”沈倾从说道。
卓亦疏闻言说道:“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还请沈姑娘放了盛翠屏,她虽是钱霖的未婚妻子,但实际上也是身不由己。”
“可以啊,我这就让人放了她。”沈倾从竟直接应允了,随后却又听她说道:“反正我本来也没想为难她,抓她来主要是为了引你来。”
卓亦疏疑道:“引我来?”
沈倾从点了点头,说道:“我要与你比试剑法,看看是你的灵犀剑法厉害,还是我的如梦心经厉害。”
“原来姑娘修习的武功是如梦心经。”卓亦疏笑道:“依我看这比试就不必了,只要姑娘吩咐一声,我自会摊手认输。”
沈倾从眨了眨眼睛,却是说道:“那可不行,这次我入关来主要有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和你比剑。”
卓亦疏不解道:“姑娘为何一定要与我比剑?”
沈倾从回道:“因为我在入关之前曾听人说起过你,那人称赞你的剑法巧捷万端,说我比不过你,他还说中原武林高手如云,如果我想在中原行事,最少也要练到你那般境界才行。”
卓亦疏道:“中原武林何其浩大,我这点本事恐怕做不到横行无忌。”
“嘿嘿,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沈倾从笑道:“那人也说卓亦疏的武功距离顶尖高手还有一大段距离,但以你如今的境界,在武林中自保有余。”
卓亦疏向来自负,如今却被人说成只能自保,如此这般登时就让卓亦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我倒想知道是谁说的这话。”
沈倾从回道:“这话是司万里说的。”
“司万里?”
“你不记得他吗?司万里是在长安时见到你的,对了,司万里素喜穿一身绿袍,身材矮小。”
听的此话,卓亦疏当即恍然,脱口说道:“原来是那个绿袍客。”
当初在长安时,狄青布下杀局伏击杨慎矜,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哪知却被一个武功奇高的绿袍客给搅乱了,当时卓亦疏和狄青联手,一剑一刀合力出手竟占不到丝毫便宜,那绿袍客的武功给卓亦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又听沈倾从续道:“而且你打伤了杨奇宇,现在他是我的手下,我肯定要为他报仇。”
“我听说杨奇宇和韩阔都是一派之首,竟甘心居于姑娘之下,沈姑娘的手段当真是厉害。”卓亦疏回道。
沈倾从盈盈一笑,回手从身后取出一柄长剑,此间通体月白之色,隐有寒意,剑身洁白无瑕,映出世间万物。
“我倒要看看灵犀剑诀有多厉害。”沈倾从长剑一抖,又道:“也要看看是你的饮怨剑厉害还是我的霁月剑厉害。”
一语言毕,沈倾从起剑攻来,卓亦疏不敢怠慢,举剑相迎。
沈倾从的剑法走的是变化莫测的路子,一招之中蕴含万千变化,并且虚实相接,偏偏灵犀剑法也是巧捷万端,两者相遇当真是如针尖对麦芒。
不但如此,沈倾从手中的长剑也非凡物,虽然锋利杀气不如饮怨,可此剑却如无边水域般深不可测,纵然饮怨有无尽凶戾之气,却都被此剑尽数吸没,饮怨锋利大盛,剑气再起,犹如夜空中的流星一般陡然乍亮。
双方久攻不下,卓亦疏心中暗暗钦佩,心道:她的剑法和佩剑皆是万中无一的,我若与她苦斗下去,非得有一方受伤不可。
念及于此,卓亦疏心中一动,长剑抖转,袭向沈倾从的手腕,沈倾从向后一收,拨开了饮怨,可这时沈倾从心中忽的一颤,原来是卓亦疏的左掌突袭而至,电光火石之间,沈倾从躲避不及,手腕遭击,长剑就要脱手,但沈倾从咬紧牙关,手中登时发力,竟将霁月剑弹射了出去,眼见沈倾从突出奇招,卓亦疏竟是躲避不及,霁月剑袭至五指,卓亦疏不得不将手一松,同时侧身一躲,这才堪堪化解,但手中的饮怨也由此落到地上,霁月剑去势不减,径直钉到屋柱上方才停住。
这时二人都没了兵器,卓亦疏趁着沈倾从慌乱,伸手扼住她的手腕,入手时却是柔若无骨,肤如凝脂,卓亦疏不禁心神一荡。
沈倾从被他抓的疼了,不禁‘哎呀’一声。
卓亦疏回过神来,却见被自己抓住的地方已经微红,心中兀自责怪自己没有轻重,赶忙松手。
但沈倾从是好胜的性子,怎肯轻易服输,此时手势变动,便向卓亦疏还击,两人抬手对了一掌,纷纷后退数步。
沈倾从身后就是窗户,窗外就是周公河,沈倾从心中一动,故意连退数步,旋即撞破窗户,径直跌落下去。
卓亦疏稳住身形,却见沈倾从跌出了窗外,他当即纵身跃去,哪知他刚到窗边,沈倾从便从屋外伸手一抓,直接扼住了卓亦疏的肩头,二人就此一起悬在窗边。
只听得下方河水流淌之声,夜风渐渐吹过,沈倾从用身子撑着楼壁,却是开口笑道:“只要我轻轻一拽,就能把你扔到周公河中,你怕不怕?认不认输?”
卓亦疏向下面望了一眼,又闻到沈倾从身上的淡淡清香,心神飘飞,只听他说道:“周公河的名字取得真好,我若能和姑娘一起流入河中,那才快活。”
中国自古便将夫妻同房称为周公之礼,这周公河虽然并没有这层意思,但经卓亦疏如此一说,却还是让人浮现连篇,沈倾从也不禁俏脸一红,心中也就没了斗胜之意,正想着松手放开卓亦疏,哪知卓亦疏却突然一动,这下终是使得二人齐齐跌落,沈倾从兀自慌乱,却感觉被人环腰抱住,自然是卓亦疏伸手护住了她,又听他说道:“姑娘莫怕,有我护你。”
沈倾从嗔怒道:“要不是你,我也掉不下来。”
卓亦疏将沈倾从囚于怀中,不让她挣脱开,沈倾从几经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终于,只听‘扑通’一声,二人齐齐落水,跌倒周公河中。
掉到水中只觉一阵冰凉,二人顺水势而动,一路流出数里,这才上了岸。
二人衣物皆已湿透,但好在有内力护体,只觉身体冰凉,并未由此生病。
沈倾从恼怒他拉着自己跌入河中,便即磨着牙齿说道:“你这人真是胡闹。”
卓亦疏却道:“我一见姑娘,心中便已慌乱,平日的聪明更已消失不见,只剩呆傻,也就唯有胡闹了。”
不知怎的,一听卓亦疏如此说话,沈倾从的怒气也就消了大半,心中更闪过一丝念头: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至于希望是真还是希望是假,沈倾从自己却也不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