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
是散如烟尘,还是魂肉分离。
是一瞬间的抛弃前尘旧事,还是缓慢的抹去记忆。
痛亦或是不痛!
是消失,是轮回,还是永生!
黄泉道,奈何桥,彼岸花,孟婆汤。
是一场开始,还是最终的结束。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程璞记得自己是在睡觉,好像才刚刚入睡了不久。
窗外广场上传来的喧嚣,像是身处那年亚冠决赛的体育场。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都tm的神经病!程璞想说。
慢慢的坐了起来,不,应该说是飘了起来。先是头,然后是身体,腿,最后仅仅还连着的只有那一点点的足根。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程璞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全都没变,依然还是自己入睡前的样子。
散着余香的酸菜泡面,能露出脚趾的全棉拖鞋,还有打开的笔计本电脑,屏幕上还未完成的会议系统中控的编程。都是那样的清晰,当然也包括那流着哈喇子的自己的身体。
恐惧,满天的恐惧,渗透进程璞的每一根发梢。
想叫,大声的叫,声嘶力竭的叫,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却都张不开那一张嘴。
灵魂离体!元婴出窍!
程璞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恐惧于是变成了愤怒,死亡那样真真切切的扑面而来。
“妈的,老子一定是过劳死的,该死的老板,该死的车贷,该死的房贷。”
程璞想哭,二十多年的人生就这样完蛋了,就因为该死的老板逼自己明早要交那个狗屁的系统,三天没睡觉了,才三天呀,一睡就隔屁了,老子不服呀。不是说不睡觉能活四五天的吗?
弹窗里还在倒计时,七星连珠的倒计时。
程璞扫了一眼,“那关我屁事!”然后他又扫了第二眼,没别的,实在是那主持的胸口开的太低。程璞忍不住想从吊带的缝隙里看到那凸起的真谛。
没有梅子的大,程璞晃了晃脑袋。该死的梅子,非要去看那七星连珠,都不愿陪自己春宵。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至于为了车贷房贷,苦逼的熬着自己的青春,熬着自己的身体。
本该是良家子,一亩草芦,几亩稻田,种种菜,钓钓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算了,死就死吧,天天看那短信里催房贷,车贷,催信用卡的消息早就烦死了。
精神刚一放松,身体也突然一松,仅仅是连着的那一点足根,也彻底断开了。
灵魂轻得没有重量,像风一样飘向了窗口。
这就死了吗!就这样简单!
程璞最后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的那具皮囊。挺好,还很安详。
这就是死亡吗!没有一点痛,没有一点悲伤。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程璞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没有黑白无常,也没有牛头马面,飘出窗外的程璞只看见,小区广场上荧光闪闪,人山人海。所有的手机都正对着天上,闹的,笑的,还有无数喃喃许愿的。是的,今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七星连珠,是个值得大家疯狂的日子。可那又有什么呢,你们不知道pm2.5有多浓吗,看七星连珠,还是看哥的腾云驾雾吧!
哎!程璞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子的二居室,老子的哈弗6呀,便宜了那个霉女人。
看着正张牙舞爪的梅子,程璞努力想让自己飘近一点,只是这地心引力完全没了作用,越努力反而越飘得高。
那女人任然穿着白底黑点的吊带,露着两个雪白的半球,张牙舞爪的在某平台上直播。
程璞一直管这叫卖骚,总是嗤之以鼻。虽然自己也会经常光顾,但他美其名曰是为了批判。
手指一阵光起,刺得双眼如盲。大地也仿佛进入了白茫茫的一片。
“我的戒指呀!”
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叫出来,程璞便失去了意识。
很累,全身酸痛的如被容嬷嬷扎了一万多针。程璞已经醒了快十二个时辰,不过他不想睁眼睛,迷惑,所有的细胞里都只有迷惑。
自己不该是正在大明湖畔,在春红柳绿里狂追着夏雨荷吗?不是该正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如狗一样的编着程吗?哦!不对,自己应该是正在东市春风楼下,为了如烟正与几个黑衣黑裤的纨绔大战三百回合!我是英雄!救美的英雄!
摇了摇如浆糊一样的脑子,程璞试着想起床,动了一下,又颓然的放弃了。太他妈痛了!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漫长的梦。是的,自己去了仙界,那个光怪陆离的仙界。满世界的大腿,满世界的电子产品,满世界毁灭世界的武器。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有辆车,有套还没能住进去的房子,还有个自以为盛世美颜的女朋友。对了,我还是个公民,那有个人人平等的公民权。
不对,这才是个梦!大唐,贞观,这才是个梦!
“少爷!少爷!你醒了吗!”
一双柔夷颤抖着放在了程璞的额头。
“双儿!我饿了!”
“少爷,少爷,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小女孩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程璞摇摇晃晃的跟了过去,靠在厨房的门框上。
水已经烧起开了,双儿揭开米缸的盖子,便楞在了那里。缸里光滑的像一面镜子,不只是米,连米灰都没有一点。
她不安的搓着手,惶恐不安的用余光偷看了一眼程璞。
“少爷!没有米了!”
“哦!”程璞点了点头,才缓缓的道:“那就烧点水吧!”
“少爷,别卖我好不好!”小丫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
“什么!你少爷我这么温柔善良,这么正义凛然,怎么会去做那些人憎狗喷,猪都不如的事情!”
“少爷!猪是什么东西?”
“猪就是豕,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少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可能去贩卖人口。”
“可是,少爷,狗子,二牛,小红.......不都是被你卖了吗?”小丫头掰着手指,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少爷,你每赌输一回,不是就会卖一个人!”
“咳..咳...”程璞尴尬的咳了两声,这不是个好话题,还是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我爸呢?”
“什么?”
“就是我父亲?”
“少爷,老爷去年不是就病故了吗!”
“我妈呢?”
“什么?”
“就是我娘?”
“少爷,夫人在生你的时候,难产也故去了呀!”
“哦,那我戒指呢?”
“少爷,戒指不是在你手上吗!”
“哦!”
“呀,少爷,你不是失忆了吧!”小丫头高兴的几乎颠了起来:“那是不是,要把我卖了也忘了!”
这脑回路!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将略微有些激动的小丫头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丫头,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放心,就算我死了,都不会把你卖了的。”
别想歪了,这里一点也不香艳。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抱着一个十岁的女孩,更多的只是心灵上的一点点依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