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半蹲在地,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扶了扶架在鼻上的眼镜,站了起来,看着我,说:“你是?”
我把快件稍稍一揽,向他递了过去,说:“您是武志笃,武先生吧?这是您的快递。”
武志笃说:“我的快递?我这几天没买过什么东西啊。”说是如此说,还是伸手接过了快递,拆起件来。
快件里边儿,仍是一张记载着武志笃详细身份的履历资料表。
姓名:武志笃
性别:男
年龄:三十
身份:武氏后人,“四象异藏”守护人之一。
“啪。”
看到这里,武志笃手上猛地发力,将这张窥破了他所有隐私的履历资料表给捏作了一团。
他瞧着我,面色已变,眼镜后的双眸里已然泛出森森寒意,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
我笑了笑,摆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脸色,说:“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来害你的就成。”
我面上一派淡然,但心里却也是摸不着头脑。
眼前这个人怎么又会跟“四象异藏”扯上了关系?
他上下打量着我,面色始终没有放松下来,说:“你跟那些人,目的一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不一样。他们是抢,而我是护。”
他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无所谓地摊开了手,说:“随便你咯,不相信我就算了。若是异藏给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挖了,到时候大祸临头可别怪我就成。”说完,转身欲走。
还未迈步,便觉腕上一紧。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说:“想清楚了?”
他点了点头,拉着我走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说:“我虽身为‘异藏守护人’之一,但也只知晓异藏的部分信息。你必须得找到其他的守护人,再将各守护人手里的碎图拼凑在一块,方能准确地找出异藏的位置。”
“异藏关系重大,甚至牵连着华夏的命脉。而且打开异藏需要四片钥匙,它们分别由四大家族掌控。如今四大家族似乎起了异样的心思,要守护宝藏,必须得先从他们着手。我们‘异藏守护人’的碎图丢了倒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得保护好那四片钥匙,你明白么?”
我点了点头,心思微转,又觉他话中弦外之音甚是不绝,便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去找四大家族?可四大家族声势浩荡,人丁众多。我若只身与他们商谈,跟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他又推了推眼镜,眉头紧皱,点了点头,说:“你这话倒也有理。四大家族手握密钥,但地图却是在我们这几个‘异藏守护人’的手里。这个年代若要谈判,须得有相应的筹码才行。你说的不错,倒是我疏忽了。”
见他终于听懂了我的意思,我的心里也是一松,暗自呼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要怎么才能拿到你们手里的地图?”
他说:“这很简单,看我心情呗。我心情好了,自会给你。”
我有些无语,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心情会好?”
他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心情很糟。那本祖上传下来的《臣轨》真迹不知道被我丢到哪儿去了,我在这儿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它,说不定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我心情一好了,指不定就把碎图给你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想让我帮忙就直说呗,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找回来。”
他笑了笑,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记下了他的号码,我便转身跟老卫会合了。
《臣轨》真迹?还是祖上传下来的?难道这家伙竟是武则天的后人?
我把这件事情跟老卫说了。
老卫一脸惊愕,连连摇头,说:“老萧,我真想问问你,你这些机密的信息到底是怎么搞到的?”
我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俩稍稍闲谈了几句,便想离去。
还未离窟,便见一人神色匆匆,径朝武志笃而去。
我拉住了老卫,放缓了脚步。
我说:“你在这等一等,我过去看看。”
老卫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顺着游客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听清了武志笃与那人的对话。
武志笃说:“老张,你怎么来了?”
老张说:“他们找你有事,托我来叫你。”
武志笃说:“他们?是老崔他们?”
老张说:“嗯,好像是很急的事儿,咱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武志笃点了点头,跟在了那老张身后。
他二人神色匆忙,向外快步而去。
我紧跟在他们身后,给老卫发了个信息。
上面写着:“这条鱼儿挺不老实的,你先守在这里,我跟褚婷跟上去看看。”
老卫回了个:“行。”
我跟了他们大概有几里地,终于是见到了一个破旧的草屋。
他们转身进了草屋里。
我伏在门口,侧耳听着里边儿的动静。
里边除了武志笃跟那个姓张的声音外,还有几个其他人的声音。
武志笃说:“老崔、老桓、老袁,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等等。张、崔、桓、袁?再加一个武。这是,这是“神龙政变”的节奏?
神龙政变,又称神龙革命、五王政变。
是神龙元年,太子李显、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大臣发动的兵变,逼迫女皇帝武则天退位,复辟唐朝的事件。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老张便是凤阁侍郎张柬之的后人。
老崔是鸾台侍郎崔玄暐的后人,老桓是右羽林将军桓彦范的后人,老袁是司刑少卿袁恕己的后人。
可是也不对呀,还有两个重要的人并没有出现,有点像是被我主观强套上去的了。
罢了罢了,还是先看看事情怎么发展下去吧。
里边那几人齐齐冷哼一声,似是对武志笃十分不满。
老张是那个打圆场的,说:“你们有什么事儿说出来不就得了?咱们都是兄弟,何必闹出这些没必要的冷战裂缝来?”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张维志,你少在这儿和稀泥。我们今儿只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不是那种吊上吊下的敷衍。”
张维志说:“老崔,你别这么着急。总得给老武点时间吧?”
武志笃说:“元泰,我知晓你心里不服。可这‘异藏守护人’的位置也不是我说了算呀,就算我想把这位置让给你,你也坐不了哇。”
崔元泰说:“我为什么坐不了?不就是一个‘异藏守护人’么?又不是做皇帝!”
话音刚落,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立马接过了口。
只听他说:“这话可别乱说,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了,小心给你戴个反动的帽子。”
崔元泰又说:“老桓你还是这般杞人忧天,现在早就是言论自由的时代了,哪里还像咱们祖辈那样连说个话都要战战兢兢的?”
武志笃说:“弘才,难道你也跟元泰的想法一样么?”
桓弘才说:“武哥,我也想站在你这边儿。可是你的说辞,让我太难接受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武志笃又说:“忠信,你也他们一样?”
袁忠信说:“一样。”
武志笃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一,这‘异藏守护人’的位置我是真的做不了主。二,祖先留给我的《臣轨》真迹的确不见了,我现在也在焦头烂额地找它。”
张维志叹了口气,说:“武哥。事已至此了,你还打算瞒着我们么?《臣轨》真迹里面的秘密,咱们哥几个可是都知晓的。”
崔元泰说:“武哥。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咱们哥几个好歹也是共过生死的,难道我们之间的交情竟还不如一本《臣轨》真迹么?”
桓弘才说:“武哥。我们今儿叫你来,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的。若你还不说真话,便是不把我们几个当作弟兄了。那,那可就别怪弟兄们心狠了。”
袁忠信却是没有开口。
武志笃的音调陡然拔高了许多,说:“你们真的不肯信我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不再怀疑我?”
草屋里一时无声。
我把头稍稍抬起来了点儿,透过破窗瞧了进去。
崔元泰、桓弘才、袁忠信面面相觑,内心似乎有些动摇。
张维志的面色有些阴沉。
他瞧了瞧武志笃,又瞅了瞅那三人,深吸了口气,忙说:“武哥。不是兄弟不相信你,《臣轨》真迹对咱们有多重要,你自个儿心里也清楚。如此重要的东西你说丢便丢了?你叫兄弟们怎能相信?”
这一番话,倒是稳住了那三人动摇的内心。
他们又跟张维志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武志笃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面色已变,指着张维志,说:“你!你今儿是怎么了?怎的一直针对我?你平常对《臣轨》真迹可没这么上心过,难道就是你偷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