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般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
刹那间,阴风大作,寒意狂涌。
米淑惊叫一声,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把脸埋进了我的后背。
卫宇虽然没有叫出声来,却也离我近了些。
法师仍是敲着木鱼,念着经文,面色不变。
我暗暗赞了一声,向坟前看去。
他们看不见褚婷,只能听见褚婷的声音。而我在“阴阳滴眼液”的帮助下,却是能和褚婷像人与人之间那般正常交流。
她还是那副装扮,只穿着一件纯白色长袖衬衫,露出两只娇嫩的玉腿,裸足而立。脸色仍旧苍白,令人怜惜。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只不过我脸色沉重,她却浅笑盈盈。
法师的手段,好像对她不起作用。
我说:“冯叔呢?”
她瞥了已经有些冒汗的法师一眼,说:“冯叔投胎去啦,现在这儿没人陪我玩了。小哥哥,你是要来陪我玩的么?”
我眉头微皱,说:“为什么冯叔能去投胎,你却不能?”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她冷哼一声,俏脸儿上腾起一股子寒意,说:“因为我有怨气,在怨气没散之前,我是不能去投胎的。除非,除非小哥哥你叫个人来把我给收了。不过这样我就会魂飞魄散了,便永世不得超生啦。”
“哇。”
我还没说话,法师却是呕了一口鲜血出来。
他丢下木鱼,脸色煞白,转身急忙跑了,说:“施主,这只鬼魅道行太高。贫僧奈何不了,这钱,贫僧不敢要了,你们好自为之。”
我心下大惊,下意识地回护住了身后的阿淑,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褚婷,说:“那要怎样才能消除你的怨气?”
她“咯咯”笑了几声,说:“很简单啦,只要小哥哥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可以消除怨气啦。”
我说:“什么事?”
她说:“帮我抓两个人来,我要亲手弄死了他们,报了仇,怨气就会消了。”
我说:“侮辱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另一个是谁?”
她面上一喜,说:“那个人真的死了?”
我点了点头,说:“我没必要骗你,把另一个人告诉我吧。”
她飘到我身前,喜形于色,竟在我脸上一吻,而后娇羞一笑,说:“还有个人,是抛弃我的人。他叫韩灿,是鹤州人。不过,鹤州离这儿还有好远的,要不小哥哥你先陪我一天吧?人家想跟你好好玩玩,行不行嘛~”
???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你干什么?你是人我是鬼,不要这样乱搞好不好?我晓得了,那人叫韩灿,是鹤州韩家的人对不对?麻麻屁的,我先走了,告辞。”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一手拉着阿淑,一手拉着卫宇,慌不择路地闷头跑了。
到了山下,我回头一看,见她并没有追过来,心里一松。
我轻轻地抚着阿淑,看着一样心有余悸的卫宇,说:“又是韩灿,看来咱们非得去鹤州走上一遭了。”
卫宇拍着胸口,递给我一支烟,手抖着点燃了烟,说:“咱,咱们不会被她缠上吧?”
我吸了口烟,心里也不平静,说:“替她把怨气消了就行。”
他说:“可我觉得韩灿比她还可怕,怎么办?咱们虽然是‘护龙行动组’的人,可要是私自行动,死了也是白死,毕竟咱们的职位就那么一星半点儿,根本没几个人会在乎咱们。更别说会为我们报仇了,尤其还是跟韩家为敌。”
我承认,卫宇说得很有道理。
任香烟在肺里转了一圈儿,我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没错,让我想想。咱们先回车上。”
走到村口,我的心里还没定夺,却被一阵嘈杂的人声给打断了思绪。
卫宇拉住了我,指了指前边儿,说:“那大爷,自杀了。”
我心里一震,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覆满尘沙的大树上,悬着一具再熟悉不过的尸体。
那位老人家,竟然选择了在这儿自缢。
我扶着悲伤抽泣的阿淑,绕过了对尸体指指点点的施工者们,回到了车里。
气压骤低,气氛沉重,气温亦是叫人心寒。
我看着还在低声抽泣着的阿淑,心里一热,一拳捶在坐垫上,说:“老卫。我决定了,我得替他们讨回这个公道。”
卫宇沉吟片刻,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舍命陪君子喽。”
我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了,说:“那我们去鹤州,不回建宁了。”
不过半日,在保时捷的高速行驶下,我们几个到了鹤州。
寻了处酒店,我们停好了车。
刚从车上下来,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了一声呼喊。
我们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走到阿淑身前,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阿淑一惊,卫宇惶惑。我却猜到了几分。
他说:“小姐,您,您终于回来了!”
阿淑瞪大了眼睛,瞧了瞧我,又瞅了瞅卫宇,最后把目光移回了这中年男人的脸上,指着自己,“啊啊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她也是急得狠了,连手势都打不清楚了。
我把她护到了身后,看着中年男人,说:“你是米氏的人?”
他见我跟阿淑举止亲昵,不敢得罪,连连点头,说:“您是姑爷吧?小的正是米氏奴仆,当年老爷……”
没等他说完,我跨上一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现在别抖露出来。阿淑她丧失了大部分记忆,还暂时不能说话,受不得这么大的刺激。”
这仆人连连点头,我便松开了手。
“噗通。”
一声闷响。
我转过头去,只见阿淑已经昏了过去。
我心里一惊,没多管这仆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这仆人忙说:“姑爷,去我们那儿吧。我们那儿有医生。”
我与卫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说:“上车,你指路。”
依着这仆人的指示,我们在市里左拐右拐,终于是进了一座极为奢华的别墅大院。
把车停在院里,我抱着阿淑,跟着这仆人进了一间卧房。
我把阿淑平放在床上,忙对着这仆人说:“你快去叫医生来!”
仆人点头应了几声,转身跑了出去。
我跟卫宇对视一眼,眼里尽是疑惑。我坐在床边,握着阿淑的玉手,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卫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在这守着她,我出去转一转,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耳里。
那仆人带着一名医生快步走了进来。
我很识趣地让开了位置,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仍处于昏迷的阿淑,心里极为不安。
医生先是拿了会儿阿淑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双眼。然后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我,说:“不用担心。患者的脉象很平稳,只是受到刺激暂时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便会转醒。”
我松了口气,说:“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那仆人也是松了口气,说:“我去叫主人来。”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径离开了。
总觉得这个仆人有点怪怪的。他口中的主人,是阿淑的爸爸么?不太可能,照冯叔说的来看,阿淑的爸爸应当在牢里去世了。
脑袋里一团迷糊,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阿淑,只盼她能早点醒来。
一阵脚步声传进耳中。
我转过脑袋,是一脸沉重的卫宇。
我说:“怎么了?”
他说:“我们进贼窝了。”
我说:“什么意思?”
他说:“这里是韩家。”
我浑身一震,面色大变,连忙抱起了床上的阿淑,却又听得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已至门口。
我与卫宇齐齐看了过去。
熟悉的红色皮衣,熟悉的绷带,熟悉的骷髅身材。
来人正是韩烨。
他看了看卫宇,又瞅了瞅我,说:“萧先生,卫先生。看来咱们之间的缘分,可真不浅呐。”
卫宇与我并肩而立,握紧了双拳,眸中尽是怒火。
我抱着阿淑,面色亦是不善。
他笑了笑,瞥了我怀里的阿淑一眼,眼光似乎有那么几瞬的停留,随后又移到了我身上,说:“哎呀呀。二位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难道是把我给当作敌人了么?息怒息怒,若我之前有什么得罪二位的地方,还请二位多多担待。”
卫宇握拳,往前跨了一步,显然是不买他的帐。
我倒是微微思忖了会儿,说:“韩老板,你把我们请到这儿来,到底想怎么样?”
韩烨说:“你先把米小姐放下,我再同二位好好分说。”
我心里一震。看来他已经知道了阿淑的身份,罢了,先听他怎么说吧。
我把阿淑轻轻地放回了床上,看着他,说:“你说吧。”
他见我跟卫宇冷静了下来,似是松了口气,说:“其实我今儿骗你们来,是有一笔生意要同你们谈谈。这笔生意对你们,对我,对米家,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