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乾眸子骤然一缩。
“安若愚四十七岁也未娶,按说他这样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水木大学毕业,长得也不难看,即使和公司里其他中层高层比起来有点落魄,也不会发愁找不到老婆的。”
“你想说什么?”秦乾声音微凛,终于收起眼里满不在乎的神色。
“我怀疑,安若愚和那个过世的副经理谢翀,并非简单的朋友。他们之间其实是恋人的关系。”
“你是耽美小说看多了吧?”秦乾还是不信这个结论,“安若愚是未婚不假,也有可能性向有问题,但谢翀是结了婚且有孩子的。”
何莞尔右手握着水杯轻轻转动,说:“谢翀的遗腹子,是在庆州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出生的,距离谢翀当时的住址足足十几公里,而他家当时不足一公里就是庆州市妇幼保健院,为何舍近求远?我查了下,发现那时候在庆州,只有附二院有技术能做试管婴儿。我还查了下,谢翀的妻子在生小孩子后不到一年就再婚,把孩子扔给了谢翀的父母。”
秦乾面色微变:“你找到证据证明他们当年是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要的孩子?”
何莞尔轻轻点头:“我拜托过学医的同学辗转打听了一圈,终于查到十七年前谢翀和他老婆在医院有过相关的就诊记录。而做试管婴儿的时间,是在谢翀结婚一年不到。”
“结婚不到一年就用特殊的手段怀孕,谢翀一过世,他老婆能生下他的遗腹子,却不愿意照顾孩子早早就再婚。”秦乾若有所地地缓缓念着,之后抬眸询问,“所以,你的结论是?”
“我一开始是认为安若愚出于义气照顾谢翀的遗孀和遗腹子,也查到了他转账给那孩子的证据。结合我今天跟你讲的这些,我怀疑,那孩子其实根本就是安若愚和谢翀两个想要的。”
秦乾轻拢眉峰,眸子浓黑。几秒后,他示意何莞尔继续说。
何莞尔语速飞快:“至于孩子的生母,大概是和谢翀有什么协议在,所以在谢翀去世后得到了一大笔钱,就毅然决然地抛下孩子不管,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母亲的举动。
再回想一下安若愚到桐城路桥的经历,他原本在帝都的设计院干得好好的,该拿的奖也都拿了,他剩下的日子要么去国际上拿奖成为行业大拿,要么就混资历。等混到四十来岁,甚至都不用搞设计,给开发商弄一个沙盘就收几十万,何其轻松?怎么会跟着谢翀到了庆州这个当年和帝都差了不知多远的地方,还任由自己在这里潦倒半生?”
秦乾反而笑了:“你也可以自己回想一下你说的,全部都是主观臆断。你有证据吗?”
何莞尔攥紧手心:“是我猜测不错,但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不信都是巧合。所以我认为,安若愚根本不是什么因为自己前途黯淡有怨气,或者是出于义气要帮朋友,他的所作所为,是在为了他的爱人报仇!”
说到最后,她情绪有些激动,声线微颤着。
“想象力很丰富。”起码过了半分钟,秦乾才开口。
“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案子已经了结。安若愚发布虚假消息,扰乱社会秩序,我们会给他应有的惩罚。至于你担心他再作怪,放心,他已经被控制起来,没个一年半年的根本不会再出现。”
何莞尔摇了摇头,不那么赞同秦乾的观点:“既然是复仇,怎么会在蛰伏十几年后,轻易被你们抓到?还用犯罪预告之类的幼稚做法暴露自己?我怀疑,安若愚有后招!”
她还在据理力争。
秦乾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只是他开口的时候,依旧让何莞尔失望了。
“你太小看我们国安的工作能力了,安若愚的社会关系以及这几年经济往来,我们这几天都细细地排查过了,而不管你刚才说的动机成不成立,安若愚此人,手里既没有爆炸物,也没有任何可以危害公共安全的武器,所以他即使心有不甘,也没有能力做出什么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乾说着,手里翻转着他的烟盒,一下一下地砸在桌面上,不大不小的响动。
“感谢何小姐为公共安全牵挂操心,我代表国安局,代表人民感谢你。”
秦乾缓缓说着,戏谑的意味很浓厚。
何莞尔面色不变,只心底还有一丝诡异的不安。
但关于安若愚的事,她能想到的都已经告诉秦乾了,至于秦乾信不信、上不上心,她管不了,也没能力去管。
她现在,心里还牵挂着一件事。
何莞尔斟酌好一阵,终于还是开口:“秦乾,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哦?”秦乾扬起眉,似乎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就是关于卓安然的事。”
“你想知道莫春山是不是卓安然,还是安若愚为什么举报他是卓安然?”
何莞尔点头,满怀期待。
秦乾忽然笑起来:“对不起,关于什么卓安然,我略有耳闻,不过很抱歉,他的事和国家安全无关,更不是调查的重点,所以你的请求我无法答应你。”
何莞尔低头,声音恳切:“我知道,相关的案件资料你们都有掌握的,你想查的事,不会查不到。”
接着,她放软了声音:“秦乾,我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好吗?”
她这难得一见低声软语,让秦乾意外地扬了扬眉:“我为什么要冒着泄露国家秘密的风险帮你?除了处分,我又能得到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何莞尔咬了咬嘴唇,终于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尊严固然可贵,但是为了真相,为了父亲,她什么都可以抛却。
所以今天来见秦乾之前,她喝了很多酒,目的确实是壮胆,以及麻痹。
酒壮怂人胆,或者酒后乱性,两者她都能接受,要么就像顾念说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只是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她依旧不敢直视秦乾。